2017.02.26中午整理
人类在电脑和通信技术的协助之下,获得了有史以来最充沛的自由,但是在生活已经过多互联的状况下,我们的感受却是不自由的,不信你问问自己是不是每天都淹没在信息的洪流里?也许是时候给自己一些束缚了?
我们说着说着又回到了一个非常古老的话,自由,我们解决移动效率,让自己克服空间的限制,而今天人类已经不仅克服了空间的限制,正在克服时间的限制,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达到了空前的自由。但一说到自由就很沉重啦,我们真的自由吗,或者用我们前面的话说,我们到底是像植物一样还是像动物一样?在一般人看来,这植物是不自由,而动物才是自由的。植物一出生就被判终身监禁,一出生就被双规了,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待上你的一生,终身监禁,而动物了可以自由的行走,动物的自由度不太一样,飞禽与走兽它的自由度更高,我们一般把飞是做为一个自由的象征。很多写监狱的电影里头经常会看到这个主人公在看着天空中的一只鸟,在哪儿发呆,但其实自由的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你有幸成为宇航员,你能到太空里头,你首先会体会到失重的感觉,失重应该说比飞鸟的感觉还要好啊,因为鸟他毕竟是有重量的嘛,失重就完全没有地心引力的束缚了,那多自由!其实那是很不自由的,失重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你无所适从,你找不到方向,有时候我们的思维其实有两种状态,一种是你想什么东西都想不懂,脑子里都一片空白,这个时候你会觉得很不自由,你的思想处于一种高度不自由的状态,还有一种时候,其实也是很不自由,就是,你在想一个问题的时候头脑当中万马奔腾,头脑当中只会用大量的碎片化的信息随时涌出来,随时的聚合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象,比那电脑屏保里头那个屏保的图形变化还要快,这个时候你想停下来停不下来,运动的速度很快,变化的速度很快,但是它没有方向没有结果,其实那也是一种不自由的状态。
所以哲学家把自由分成两种,一种叫积极自由,或者叫肯定性的自由,我自由地去干什么,我自由地去哪儿,我自由地去做一件什么事情,还有一种自由叫消极自由,或者说叫否定性自由,前一种自由叫free to,自由地干什么,后一种自由叫free from,免于干什么。有一个哲学家叫以塞亚伯林,他认为免于什么的自由要比自由地想干什就干什么,那种自由更可贵,更不容易得到。比如说在某一时刻,我不想被打扰,不想被裹挟,而我们其实之所以要有自己的房子,要有自己的空间,是要寻求一种消极自由,而不是积极自由,积极自由是一种要旅行的自由。消极自由是一种要有自己的独立的空间的,又有自己的家的这种自由。这两种自由,你很难说哪一种自由,更可贵?如果要我来说的话,是后一种自由更可贵!
回到我们刚开始的话题,到底是动物的自由更可贵,还是植物的自由更可贵,到底是失重的自由好,还是被重量束缚的那种自由好?如果我们的自由就是像羽毛一样的,随风飘舞的时候,那其实不是自由,那是不由自主,你没有自己的方向,你随时被裹挟,你随时被打扰,你找不到你自己想呆的地方,你想静静,不大可能。有一本讲信息史的书,他前面讲了好多关于人类如何,通过获取各种各样的信息而达到自由的历史,但是这个书讲到最后的时候,每天都有新消息,每时每刻每秒都有新消息,大量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但是当潮水退去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其实一无所有。我们这个时候有的恰恰可能不是自由感,是流浪感和漂泊感。所以卡尔维诺说,我们不应该像羽毛那样的漂,fly,我们应该与这种失重的状态,无所适从的状态去抗争去fight,那最后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达到叫flight,飞翔。飞翔,鸟之所以飞翔是因为它一方面他失重了,他能够克服地心引力,另一方面,其实并没有完全的失重。它有一种重量,飞鸟和羽毛最不一样,是因为它有重量,因为这种重量他能够保持一种方向感,这种在飞翔当中才会有真正的自由,一方面他可以想要到一个地方,另一方面,它可以免于被裹挟,免于被打扰,所以我们今天面对的一个现实就是过度互联和信息超载以后的这种伪自由,或者说是一种表面上自由,实际上已经完全的身不由己的一种状态。一种浮皮潦草的贪多求全当中,最后形成的一种焦虑和恐慌,高度互联已经成为一种资源,一种像空气一样近乎于免费的资源。但是如何不互联,如何不失重,不被打扰,不被裹挟,那是一种能力,就是说能够失重,能够有极高的移动效率已经变成一种资源。如何降低移动效率,将这种移动性在某一个时刻降到零,让自己免于被打扰,免于被裹挟它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意志。
我有一个朋友,他说他现在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手机成瘾症,丢了手机就是丢了魂。他每天睡觉之前必须做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手机交给他的夫人。让他的夫人藏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这样他就能够睡一个安稳觉。我这个朋友用的办法倒是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就是通过表面上剥夺自己的自由,而让自己获得某种自由,而不是听任这种自由的权利泛滥而让自己完全地被绑架被虏获被监禁。尼采曾经说过,说我们每个人出生就在一个监狱里,这个监狱的围墙就是我们的目光的尽头,我们能看多远那个监狱的围墙就有多远。所以为了提高自由,你就要不断地让自己的目光变得远大,让你自己的监狱稍微大一点,但是,你终究是在监狱里头,在他看来,自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管理大师德鲁克在二十多年前说到的一段话,这段话是这样说的,在几百年之后,人类在回顾这段历史,历史学家在书写这段历史的时候,他会发现,可能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不是技术,不是互联网,不是电子商务,而是发生了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一个在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事情,就是人类面临的选择是如此之多,他已经不仅变得不稀缺,而且是像洪水一样的,你无可抵挡,而人类的选择能力呢,又一点都没有增长,人类面临的选择成指数级增长,而人类的选择能力连算数级增长都没有,这个时候我们会陷入到一种极端无助的状态,人类都在盼望自由,这就是说,人类一直在追求自由,所谓自由,就是让自己的选择变得更多,而今天,选择不是更多,它是无限多,你过去说是因为口渴,希望有水喝这个时候来的,不是一杯水,不是一壶水,而是一场巨大的洪水的时候,那有多可怕,人类面临这种洪水,没有能力来应对。几年前我碰到张朝阳的时候,他给我讲到了一套关于人类的大脑和情绪之间反差的理论,据他讲的是人类的管算计,管捕捉信息处理信息的这一个部分已经增加了4到5倍,而人类管情绪控制,管这些如何让他们去处理这些信息,相当于这些处理信息的人的管家,主人的那一部分功能,一点都没有增加。这就意味着小马拉大车,所以通讯越来越发达的移动的能力越来越高,今天从一种福音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挑战,稀缺的不再是所谓的移动性,不再是所谓的积极自由,而是一种消极自由。
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欧洲的一个小国,这个国家叫列支敦士登,介于瑞士和奥地利之间,这个国家的官方语言是德语。列支敦士登,在德语里头就是白色的石头。爱因斯坦叫一块石头,列支敦士顿其实就是指一块白色的石头。那这个名称是如何来的,说起来还真是很有来历,这是来自于圣经上的一句话,这句话是这样说的,上帝,对那些坚持不怠的人说,我将给你们每个人一块白色的石头,这块石头上写着,只有受试者本人才能认得出的文字,每一个人,其实都能够找到一块这样的石头,它上头写着你的名字,记载着你所有的这一切。你跟别的人是完全不一样,尽管都是白色的石头,因为上面的内容是不一样,你有一个神圣的空间,你能够自己做主,而不是不由自主,你不是一片随风而逝的羽毛。而是一个自主飞翔的鸟,你有自己的经历,你有自己独特的焦虑,困惑,成就,欢喜,这些东西都写在这块石头上。经济学已经从稀缺经济学变成丰饶经济学,与此相应的是我们观察世界,我们应对世界的方式也产生了变化,我们过去关注的是稀缺,我们过去应对的也是稀缺,而今天人类必须要具备一种能力,如何应对所谓的丰饶,如何应对所谓的自由,避免这种极度的自由当中陷入极端的不自由,从而,在重和失重之间找到一个非常难找到的平衡点,在一个莫大的自由的世界里,找到一个看似不自由的事件,从而获得自由,这是我们今天,人类面临的一个,新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