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夜已深了,蛐蛐还没有停止聒噪,远处的蛙鸣起起浮浮,月亮在半天空挂着,不是很皎洁的光辉渗过窗子和帘幕,在房间里流成一条宽宽的白乳河。
六七月的天气,酷热难耐,即使夜已渐渐睡熟了,还见不到一丝丝微风。我和母亲躺在床上许久,却未能够入眠。
母亲缓慢的起身打开了床头的窗户,外面的各种声响更加清晰了,幽幽的微风涌进来,将窗帘吹的一起一落,像波浪一样翻动。
酷热还是难解,我和母亲都各拿一把蒲扇呼哧呼哧的扇起来,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睡不着的时候跟我谈话,而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也没有话想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已经渐渐有微弱的鼾声了,但我还是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里已经开始微凉了,母亲的咳嗽声传入我的耳朵,我慌忙的将薄被子给母亲搭上,心里却突然很乱。
母亲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是真的老了吗?我在心里反问自己。想想自己一个特别爱感冒的人,一晚上不盖被子都能够睡得很舒服,也并不会生病,可母亲呢?身体显然是弱了不少吧!咳嗽声是我此刻最害怕的了。
我越想越难以入眠,想到母亲年轻时的干练,手脚的利落,如今也渐渐缓慢了下来。母亲是个急脾气,但近两年,好像脾气也没有那么大了。母亲最不喜欢别人开那些敏感的玩笑,但好像在家的这一段时间,我发现她自己也渐渐附和别人开始打趣了。我想,母亲是真的老了!
细微的鼾声又在耳旁响起,渐渐的又变大变粗……。
母亲老了,我知道,因为母亲以前并没有打鼾的,现在却可以像雷声一样,其实她自己并不知道。
母亲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福,以前那个纤细孱弱的她,我仅仅能够从照片上看到了,但我觉得,母亲胖起来反而年轻了。除了衣服的谐美度下降了,皱纹变多了,只有那点微胖的脸蛋才能够证明营养供给的足够。
母亲经常和我谈起她年轻时的故事,说起来的时候,母亲的神情那样祥和,但夹杂着恍如隔世的淡淡忧伤,她的眼睛时而平静似水,时而默然感伤的四处张望。
母亲年轻的时候,和父亲相遇,一起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虽是艰苦,但甜味十足了。那时母亲跟父亲是亲近的,如今却淡的像水,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也或许是常年分别的隔阂吧!
想到关于母亲的很多东西,像电影,又像一本还没有结局的书,心酸和感动交杂着,我只能够清醒着回顾。
我翻过身去,一手环住母亲,抱着她,感觉就像小时候一样,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段时间再与母亲一起睡觉了。
“嗯哼!”母亲好像做了梦了,在梦里,母亲应该是回到以前的日子了吧!这一声哼响有些沉闷的打在我脸上。
我的手将母亲搂的更紧了。窗外的夜还是那样静悄悄的,我听着夏夜的和奏曲,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不知何时做了个梦,梦里,我真的和年轻的母亲一起走着上小学的山路,那样弯弯曲曲,但我却走的那样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