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限于交通不发达的缘故,只能依靠步行、骑马或者行船,效率很低,怕是一别,就是半生了,因此在唐宋的诗篇中,送别诗占据相当大的篇幅。水浒的好汉之间告别,好像基本都是步行居多,比如鲁智深野猪林救出林冲,护送一路,在沧州不远处分别,只见他“摆着手,拖着禅杖,叫声‘兄弟保重’自回去了”,好汉就是好汉,全没有士子们告别时的哭哭啼啼,或者阳关折柳劝酒那一套矫情,这了无痕迹,怕是更高的境界呢。除了步行,岑参送武判官归京,“雪上空留马行处”,自然送的是骑马的;江州司马送客,“主人在马客在船”,既马又船;柳永送别红颜知己,“兰舟催发”、“一叶兰舟,便恁急浆凌波去”,自然又是船了。马我是没有骑过,但可以想象十里相送,古道马迟迟那种送别的低回婉转;船倒是坐过几次,但都是出游时坐的游船,全没有离别的经验,在这就不多说。要说的是,现代的交通工具那么高速、便利,比如火车站台上的送别,是否跟古人离别的经验有类似的地方呢?
火车我是常坐的,可以说很熟悉,以致还经常还入梦而来,一旦现实中有什么大事情没有及时完成,就经常做赶火车的梦。原因在于,大学时每年往返浙粤四次,每次一整天,车马劳顿,印象太深。不过说起火车上的送别,倒不多,真正怕是只有两次,一是第一次离家乘火车去杭州读书,在站台上告别父亲,二是大学毕业,几位同学在站台送别我回广州。这里可以详细说说后一个情景。当时大学毕业,我也不是最后走的一个,但每送走一位同学,宿舍里就少了一人,感觉就凄凉了一分。我记得走的时候,宿舍里还剩下三位同学,他们就帮忙拎着我的行李,坐着公交,一直送到杭州的火车东站。由于买票等票的时间很长,所以我们只能呆在候车室里,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后来大家也觉得沉默太可怕了,都想聊别的扯开话题,但又觉得苍白无力,两下子就放弃了。随后,又来了两位朋友来候车室送别,也还是这样沉默压抑的气氛。等他们在站台送我上了火车,等待火车缓缓开出,这才结束了这段糟糕的离别经历。所以在我看来,交通工具的种类不同,离愁完全是一样的。
为什么要说这个话题?皆因最近看了一部电影,很喜欢其中一首关于火车送别的插曲。我平时很厌烦那种好莱坞程式化的电影,却对科恩兄弟的独立电影情有独钟,几乎每部都看,他们的2013年新作《醉乡民谣》,我就很喜欢,里面好几首伤感的讲述离别的民谣,而那首关于火车送别的,就是女主角凯瑞·穆里根和男配角贾斯汀·汀伯雷克合唱的一首《Five Hundred Miles》,歌开头是这样的: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这首50年代四兄弟乐队的名曲,被电影里改编成男女三重唱,本身很好听的,我最喜欢其中那句歌词,“你可以听到汽笛声在百里外”, 这错失的送别,汽笛仿佛更增强这离愁,百里外的汽笛声更是辽远、哀而不怨的感觉在里头,西人的离别跟东方人稍有不同的,“whistle blow” 这英文的发音响亮有韵,跟中文的平仄似乎相通。其实说那么多,文章的本意其实介绍这首歌了,前面啰嗦一大堆也本是我的离题风格,大家有怪莫怪,还是找来这《Five Hundred Miles》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