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李老汉今年80多岁了,有四个孩子,二儿二女,晚年过得还不错,唯一遗憾的是妻子很早就离开了他,多早呢?整整30多年了。

李老汉老了,需要身边有人照应,况且李老汉还是个聋哑人,生活中就比一般人多些不便。两个女儿在此不多说,农村有俗语——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管不了那么多了。

女儿管不了那么多,儿子可得管,对,得管。

大儿子李家明,是80年代电大毕业的,算是文化人,曾经在村学校当了近二十多年的代课老师,方圆几里,30岁以下的人大都当过他的学生。每到镇上去买些东西,都会遇到几个尊他老师的学生。由于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一个老师却娶了一个学校都没进过的老婆。

小儿子李家孝高中没毕业,也因为母亲早逝,家中经济条件不好,交不起学费。十六岁就开始出门打工,没成年就出门打工,各种吃苦吃亏那是不必说的了,但也因为打工的经历让他的见多识广、加之与生俱来的为人仗义,十多年的打工生涯,从小地方到大城市再到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一路的风雨兼程,让他积累了一些人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的沉淀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股有别于他人的个人魅力。他27了,还没结婚,这在农村可是大龄青年了。

老大家明结婚的时候,家中不仅有聋哑父亲,还有一个80多岁的奶奶。家明老婆虽然没多少文化,但做事了得,家中的家务,地里田间的农活,没有她不会做的,有时候能干得连老公家明都得给她打下手。

或许每一个人骨子里都喜欢追求一种自身没有的品质,一如没文化的家明老婆就很喜欢只会教书的文化人家明。她一心只想与家明过小日子,她内心的想法是:凭我与家明的能力,一定会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于是一心想着如何分家。

                                                                 

由于家孝没有结婚,家庭会议开了几次,家族的长辈也叫了几回,这家都没能分成,最后达成一个共识,家中老人先由老大家明照看,老二家孝每月寄500元回来养老人,(90年代中期,500元还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要知道,老大家明在学校当了好多年的代课老师,每月工资也就200多。)

其实家孝寄回的钱并没有多少真正用在两个老人身上。那时候,李老汉虽然聋哑,但身子骨硬朗着呢,家明一直在学校教书,地里田间的事大都是李老汉在做,算得上家中主要劳力。

家孝每次寄钱时都会留言给哥哥:望哥哥收到钱后做一顿好的给大家吃。可事实上,家明老婆只喜欢做油炸米粉肉吃,一个80多岁没几颗牙齿的老人还能吃得动油炸米粉肉吗?

不仅如此,老大家明只要家中谁有一点头疼脑热就写信给弟弟家孝,每当收到这样的信,家孝就会多少寄些钱给哥哥。难道家孝真的在外面有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吗?非也,家孝高中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那些需要有技术有文化的工作,他是找不着的。

他开始只是个保安,有空时就去跑些业务,收入也就一千左右,他也还要生活。甚至有一回半年多没有工作。没有了收入了,但哪怕是借钱,他都没有停过寄钱回家,也没有向哥哥说明,原因只有二:一是他认为,他做出的承诺,就要做到;二是家孝怕哥哥知道他在外面没有工作,会叫他回家去分家,而家孝的梦想是要在外面闯出一条出路,他不想过哥哥父亲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奶奶95岁那年去逝了,安葬完奶奶后,兄弟俩叫上最亲的族人,一起算一下安葬费。在算钱的时候,家孝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叔叔写着算着,而一边的哥嫂也没闲着,一直在回想着自己出的钱,一项一项的说着,算到最后,叔叔问:“还有什么没算清的没?”家明老婆说:“我给奶奶买了一把木梳,花了一元,还有一把芹菜也是我出的钱,是一元八角。叔叔听完家明老婆的上报数,看了一眼她,皱了皱眉头,写下了。

其实,家孝也出了一些大家不知道的钱,足有上百元,但家孝不想说。家孝觉得,奶奶在世的这些年,自己没有多少时间陪在身边,这已经是不孝了。

最后,所有的钱算完,叔叔说了个数目,是三千四百多元。叔叔说:“我做件得罪人的事,我看这安葬老人的钱呢,老大家明是不是得多出些,为什么呢?老二家孝还没结婚,家明做老大的,就该多担当些,家孝就少出点吧。大家觉得如何?

叔叔的话刚落下,老大夫妇就马上争着说:“这可不行,这样不公平,必须两人对半出,这老人可是我们一直在身边照看着的……”

听完哥嫂的一翻说词,家孝看了大家一眼说:“哥哥,你不用担心,奶奶是你们一直在身边照看着,我们大家都知道,但如何照看的,你们心中有数,奶奶安葬的钱,我一个人全出了,这次回来,我刚好借了几千块回来。”

最后,老人安葬费的事情在家族长辈的点头又摇头中解决了。

                                                     三

过了奶奶的头七,家孝又准备出远门了,大哥看在弟弟出了全部的安葬费上,这回没有提出要分家。这时家孝发现路费都不够了,但他依旧没有跟哥哥说,他知道,说也是白说,只是悄悄的跟自己儿时的伙伴借了200块。

路费有了,走的时候,家孝想拿走一个奶奶去逝时亲戚送人情的一个人造皮革箱来装衣服,哥哥说好,于是去楼上拿。嫂子随后就跟了进去。好一会儿,家孝见哥哥一直没有拿出箱子来,就也跟进去看,结果发现嫂子拉住正在爬楼梯的哥哥的脚不放手,而哥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家孝见此情景,强忍下想要打人的想法说:“哥,不要拿了,我不要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家孝的工作越来越好,挣的钱也比之前多了很多。由于为人大方仗义,喜欢帮助人,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与家乡的一些乡镇干部,社会名流都关系不错。也正因为这样,家孝为大哥家明做的事,出的钱也越来越多。比如:嫂子因为生孩子的事要找关系,是家孝找的,哥哥要建新房,要找有关部门批地基,要出钱,也是家孝出的钱,更别说其它一些小钱小事了。只要是家孝能办的事,他都义不容辞。

在家孝的心中,大哥大嫂做事再怎么不厚道,过于小气算计,总归是自己的亲人。家中的事,特别是照看老人的事,再不济,也总归方便些。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或者说,家明夫妇这些年来把家孝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动不动就“挟天子以令诸侯”。

年复一年,家孝不停的付出,哥嫂也没再提分家之事,有时候,还会提醒家孝说,你也年纪不小了,与你同年的小伙伴孩子都会买东西了,嫂子还说:“你结婚时,其它不说,猪总会给你准备一头的。”

这些话也曾让家孝心中暖暖的。

家孝28岁那年,他结婚了,婚礼非常简单,(哥嫂曾经承诺的一头大肥猪自然也是没有的,)简单到只是通知了最亲的亲戚们一起吃了顿饭,家孝所有的朋友都没有请,以至于后来朋友们都说他没意思,结婚都不通知大家去喝杯酒。

可这简单婚礼背后的无奈,只有家孝的老婆知道。要结婚了,老丈人提出要二千块彩礼都是向朋友借的,任何嫁妆都没有。结婚后,家孝夫妇双双出门打工。

                                                         四

第二年,家孝老婆身怀六甲,先回老家待产,哥嫂又提出分家,但家族中长辈没有一个人愿意到场主持,都说家明做人太过分,家中没婆婆,怎么得也要让弟媳生下孩子,孩子满月了才可以分家吧。

当家孝的孩子一满月,还没等家族长辈们到场,哥嫂就选一个家孝夫妻都不在家的日子,把老屋有用的东西全都搬到了新家里,等到家孝夫妇外出回来,发现老房子里只剩下一些没啥用的残次用具。有人偷偷的告诉家孝俩口子,这一天,家明俩口子玩命似的挑了一天的东西。

村中的人来家孝家玩,发现老房子的大门口拉了一大堆牛粪,家孝想找一个刮鋤把牛粪弄走,找遍整个家,居然找不到一件可用的东西,来了三个人,就有一个人得站着,还有一个得坐在小矮凳子上说话,家孝笑着说:“这家搬得可真干净啊。”

到了晚上,大哥找来叔叔与家族中有声望的长辈,讨论分家事宜。当田、地以抓阄的方式分好之后,叔叔说是不是把粮食也分一分时,大嫂马上说:“家孝夫妇在家吃,我们就不计较了,他们一直没在家,谷子他们没权利来分。”叔叔马上改口说了句:“不分的话,你们心中过意得去吗?作为大哥大嫂,送也可以送一些吧。”大哥接过叔叔的话说:“好吧,看在兄弟的分上,我就送两担谷给他们”

家孝夫妇有点生气了,家孝对大哥说:“粮食不分就不分,送也不用送了,我不相信我养不活我的妻儿老小。”

最后说到房子,老大家明说:“新房子,家孝没份,老房子我有一半,我的一半就给父亲住。”

家孝一听这话,就很生气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在老房子事情上也对自己这么过分,于是对哥嫂说:“其它的东西你怎么分我都不介意,但你如果说老房子你有一半,那我只好说,新房子也有我的一半了,因为批地基的钱是我出的,你建新房子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新房子我不要去争,老房子归我,我说没意见,可你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可就不要怪我翻旧账了啊。”

总之,分家之夜,家明夫妻的各种小气计较,让到场的每一个族中长辈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家还没分完,就一个个的先走了,长辈们边走边说,在坐下去,我怕村中人骂我没公心。而有的长辈直接说:“家明,你这样做事,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还要不要做世界了?”

分家之事也最终让家明夫妇如愿以偿了。

                                               

分家后,家孝老婆在家带小孩,李老汉就跟家孝一起生活,按分家时的协议,李老汉的口粮由俩个儿子共分担,但头一年的口粮由老大出,每月出30斤大米和20块钱。一年之后,口粮由两个儿子轮流出。

但一年后,出问题了,家明夫妇以李老汉跟家孝住在一起,为家孝家做了很多事为由,拒绝出老人那30斤的大米,还放出话来,如果老人独自生活,他就愿意继续出口粮与钱。当这样的话传到两个姐姐那,连俩姐姐都不想和他来往了。

但当家孝提出,那老父亲和你一起住吧,我每月出40斤大米和100元,如老人有什么病痛这类,该我出的我绝不撂担子。但家明夫妇死也不愿意让李老汉跟他们一起生活。其实家明夫妇心中明白的很,李老汉已经做不了什么事了,以后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

最后,家孝对老婆说:“老大不出粮就不出粮吧,只要他心中过得去,我不相信我连老父亲都养不起,我也不可能像他一样对父亲不管不顾吧。都像老大那样的,做父母都不要生孩子了。”

最后,家明夫妇就真的两年没管过父亲的口粮。一直到后来,家孝在城里买了住房,搬了出去,家明才愿意出父亲的口粮。

多少年来,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只要是涉及到关于李老汉的问题上,甚至于给去逝的祖先立个墓碑这样的事,家明夫妇一直是以计较,小气,甚至不明事理的方式把家孝降服的妥妥的。

家孝常说:“我在外面没怕过事,也没怕过什么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哥嫂,一对没原则,没啥孝心,计较、小气人却处处迁就,就是想让老人少受点罪,晚年过得好点,都是自家人,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日子就在老大家明不断的计较、算计,老二家孝处处迁就付出中一过就是十多年。这十多年里,家孝一直在为父亲李老汉养老等事情方面不停的吃着亏、受着气。但在外面的为人处事上,经济生活中却在不断升级。他的生活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李老汉虽然年纪越来越大,但生活却越来越美好,好得连那些健全的老人都说他命好,享福了。

                                                       六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老大家明的儿子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老大家明的儿子叫长春,长得高高帅帅的,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仍旧很讨女孩子的喜欢,他在网上认识几个女孩,都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最终是被一个叫美艳女孩子紧紧的抓住了。两人很来电,很快就好得难舍难分。这个叫美艳的女孩子,长得并还像她的名字那么“美艳”,但嘴巴却甜的口水都带着甜味。她年纪比长春大三岁,个子比长春矮一个头,却凭一张甜嘴巴就把家明一家人收服的妥妥的。

农村人结婚,要走一整套程序,其实说白了,都是花钱的事儿。每走一个程序就是要男方家花一笔钱。所以每走一个程序,美艳就会叫长春家花上一笔不菲的钱,每花一笔钱,都让老大家明两口子心疼了像割去了几斤肉。但最后都得乖乖送上——哪有娶媳妇不花钱的理。

一直到儿子结婚后,家明夫妻俩粗粗一算,娶个媳妇花了差不多十多万元。不过,让人安心的是,总算把媳妇娶回家了,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家明夫妻心想大事已成,日子就该按步就搬的过吧,没想到的是,闹心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家明夫妇一直就是个节俭而又小气之人,特别是在花钱方面,能自己做的事绝不花钱请人,花钱的事能不做就绝对不干,一分钱都要分成两瓣花。这些年虽然存了些钱,但都是各方面节约计算下来的。

长春这孩子也多少受了父母的教育与影响,结婚后懂事了,不会乱花钱。可美艳这女子偏偏是个很能花钱的主儿,这没结婚的时候吧,长春同父母都宠着顺着她点,也就没产生什么大的矛盾,可这结婚之后,每个人都真实的展现出了自己的性格,这矛盾就出来了。

就在结婚后三天的新媳妇回门,美艳就觉得长春家准备的礼品不够丰富,生气了,而长春和母亲则觉得可以了,于是美艳一使性子,转身一个人骑上摩托车就走了,留下一脸惊愕的长春母子。

没办法,最后不得不又多准备了一些礼品由长春后面跟过去,左道歉右道歉才把这事儿平息下去。

美艳动不动爱发脾气不说,还特别懒。在农村,男女一结婚,就表示已经成家了,要懂事了,要自己挣钱养家什么的了。可美艳不管这些,每天自己睡觉睡到吃饭才起床不说,还要长春陪着她一起睡,吃完饭,碗筷子一放,门口扫把倒了也不会扶一下。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无聊了就拉着长春去镇上玩,看见什么好吃的就要吃,好玩的就要玩,这钱自然就花得哗哗哗的去了,长春自己的钱花完了就找妈妈要,如果长春不给她买,她就生气,然后就不理人。

家明夫妇哪经得起美艳这个折腾呀,每天都气得不行,又不好意思骂。

终于过完了春节,美艳在家也呆烦了,说要与长春一起出去打工。长春妈一听说两小口要出门打工挣钱去,高兴坏了,她早就想把两人赶出去做事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背地里偷偷的跟儿子说过两回,但没用。儿媳把儿子的管得死死的,一如她把自己的老公家明管得死死。

在长春妈的眼中,儿媳美艳结婚前与结婚后简直是两个人,结婚前不仅嘴甜,还听话。时刻为这个家着想,记得有一次,听到美艳在跟自己的父母通电话,大约是说订婚时要男方给多少多少钱,可能数目还不少,只听见美艳在生气的对着电话大声吼:“你们总是说钱钱钱的,你们是在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呀?”长春妈听见美艳这样说话,心中很是高兴,想着这儿媳还没过门就会夫家打算,一定是个好儿媳,赶紧娶来,绝对错不了。

                                                   

可结婚后,这好吃懒做不说,还要和小姑子比长短。原来长春还有个妹妹,叫长红。母亲疼女儿,那都是走心走肺的,但在美艳的心中,她觉得婆婆疼儿媳,那也该是天经地义的,要知道,自己可是婆婆唯一的儿媳妇。

于是婆婆给长红买了衣服、鞋子什么的,她也要,甚至看见婆婆给长红梳头,美艳也要婆婆给自己梳一个。(真不知道她是在撒娇还是啥的)婆婆对美艳说:“自己的头还是自己梳吧,我梳的不好看。”于是美艳说婆婆偏心,还生婆婆的气,同时也把婆婆气着了。

如果美艳这女人不是个奇葩,那一定是个缺心眼的,在婆婆的眼中,女儿跟媳妇能是一样的分量与待遇吗?

儿子儿媳要出门打工了,做父母的为俩人准备了五千块。南下后,俩人的工作也很快就找到了,再然后就近租房子,房子也很快租好了,两押一租(即押两个月房租,交一个月房租)还置办些必需品之后,长春身上带的钱就用得差不多了。钱用完了没关系,好好工作,发了工资就又有钱了。

没想到的是,美艳才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就说不上了,天天加班,累死人了。长春怎么劝都没用。于是又去找第二份工作,也很快找着了,就是离租的房子远了些,上了几天班后,说路太远,要重新租房子,还叫长春也辞了原来的工作,跟她一起走,要不就各过各的。

没办法,只好另租房子。可租房合同写的明白,不到期,押金没得退。重新租房子,又得交押金、房租,长春身上没钱了,只好打电话让父亲转帐四千。这四千,又让惜钱如命的家明夫妇生气加心疼了半月。

原本以为换了工作后俩小口会安心的工作赚钱。没想到做了半个多月美艳又不想去上班了,说那些同事个个欺负她是新来的,谁都指使她去做各种事等等。长春安慰她说:“等过两月,你做熟了就好了,你总是走来走去,到哪都是新员工,我们现身上也没多少钱了。”美艳想了想,不再说话。没想只过了一周,美艳一回来就说不去上班了,打死都不去了,我们组那个组长,就是一个色鬼,总想非礼我。(其实是她想多了,是美艳嘴巴多,组长要赶她去其它更累的组做事,她不想去)结果又白白上了二十多天班,一分钱工资都不领到,又不去了。

玩了几天后,说要回老家,叫长春也辞工回去,长春说:“我得上满三个月,领了工资再走。”为此两人又争吵了起来,最后美艳一生气,拿着自己的衣物先回了娘家。

回娘有没几天,又天天打电话给长春,不是让他回家,就是问他要钱,吵得长春烦不胜烦,长春没钱,只好叫母亲给。在长春打工的三个月中,美艳没钱了就找婆婆要,有钱了就三天二头回娘家。

家明老婆被气得肚子都要爆炸的时候,只得向在外面打工的老公诉说,家明夫妇也只能互相叹着气,谁叫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老了还指望着儿子儿媳养老呢。

                                                           

二个月后,长春也回老家了,此时距美艳与长春结婚也有近一年了,同时期结婚的年轻夫妇都有喜了,可美艳的肚子还没一点反应。于是俩人一起去医院检查,发现美艳有一侧的输卵管是坏的,必须手术切掉,另一侧则是堵塞的。没办法只得治疗。

在治疗的过程中,家明夫妇有了想法,这样的媳妇还能生孩子吗,还能要吗?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一家人生活中自然就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治完病后,家明准备让长春夫妇跟他一起去他工作的酒店上班,家明想着一家人一起在一个地方做事,互相都有个照应,其实家明是想教育好儿子儿媳好好工作与生活。

这次,家明没有给小俩口钱去外面租房子,而是对他们说:“我现在身上也没钱了,你们得自己管自己,你们有钱了可以自己去租房子,没钱就住在员工宿舍。”

美艳和长春都当服务员,长春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而美艳才上了几天班就又麻烦不断,她做事不勤快,嘴巴又话多,跟谁搭班都有矛盾。可能是平时自由自在习惯了,住在员工宿舍也矛盾重重,她看谁都不顺眼,好像除了她,谁都不正常,讨厌这个吸烟,讨厌哪个说话大声…….被换了两个宿舍还满意,也不自我反省。

终于有一天,美艳听说了一个或许她不该听到的闲事——话说某个服务员和经理有男女关系,听到就听到吧,可她偏偏还到处讲,于是那个服务员要经理炒掉美艳。

最后家明跟经理求情,私下各种保证,经理才又同意留下美艳观察观察。

在宿舍不好呆,美艳又叫长春出去租房,长春父子说没钱,美艳又开始吵闹,还说夫妻不住在一起怎么怀孕什么的?最要了家明老命的是,每次一家人一起去吃早餐,美艳一口一个,爸爸,我要吃这个,爸爸,我要吃那个,经常是一次早餐就把家明一天的工资吃没了,平时吃的水果,还要经常换着买,家明这个爸爸一边花着钱,一边心疼得直犯胃病。

两个月弄下来,家明这个惜钱如命的公公体重下来不少,工作的干劲都少了些,连酒店的很多同事都知道了这一家子三口人经常争吵,有些同事还亲眼看到过家明家内部的笑话。

家明心情不好时,也会跟老婆和弟弟倒倒苦水。然后家明夫妇就会说:“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呀,怎么就遇上这样一个儿媳了呢?家门不幸,家门不辛啊。”甚至一家人被美艳气得吃不下饭时,就会偷偷的商量要长春把美艳给离了,但一想到娶美艳时花了那么多的钱,就又开始纠结不已。他们此时只能默默的求祖宗保佑,让儿媳慢慢懂事,慢慢改变。

只是这个时候的家明夫妇可曾想起,当初弟弟家孝和他们商量一起给前三代的祖宗们立墓碑时,自己那是一分钱都不愿意出的,最后所有的墓碑钱都是家孝拿的。不知道这件事,祖宗们会不会怪罪。

每当家孝两口子听到哥哥嫂嫂对儿媳的千般烦恼,万般无奈时,除了对他们的安慰与开导,心中还会有那么一丝丝感叹,自己这一家人:聋哑的老父亲,小气而算计的哥哥嫂嫂,心胸开阔孝顺的家孝,及奇葩的美艳之间,隐隐有一种石膏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关系链。

有时候吧,这恶人只能靠更恶的人来收拾,就像糟糕的日子只能靠更糟糕的日子来教人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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