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

她逃离一切,跑去西藏、丽江、内蒙古等地。她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她追求自由,不顾一切。

她从不结伴而行,几乎不与人交谈。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的故事。

你会看见她总是穿着素色长裙。从春到冬。各式各样。长发垂落至腰间。胸前挂着相机。斜挎一个包。包里必备一本书、白色笔记本、明信片。

凑近仔细看。你会发现她很瘦。皮肤很白,几近透明的白,依稀透着细细的血管。你会发现她有一双纯净的眼睛。一眨一眨。仿佛会从里面飞出云朵。

很久以前,有一颗梦想的种子无意之间飘落于心间。不久之后,她开始照养这颗种子,使其发芽,成长。

她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作家。她希望他能看见她认识她。他很阳光。他的每一个文字每一篇文章,为千千万万人带来感动和希望。痛苦地生活着是可以忍受的。

有一天,她突然希望自己也能和他一样优秀。有一天,她突然希望自己能去看看他走过的风景。有一天,她收拾行囊,远走他乡。

旅行中,她学到了很多东西。明白了一些道理。释怀了一些情感。拥有了一些独一无二的体验。

她在想,她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孤注一掷。明明知道前方一无所有,仍固执偏执地走到荆棘里,遍体鳞伤。明明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生命只有一次,时间不再轮回,还是要倔强尝试一次。

她觉得自己变了。长期孤独的旅行生活使她成为了另一个人。有时候她照着镜子仔细地看着自己。试图找到一星半点过去的影子。

有时候,她真的真的想要放弃。放弃漂泊不定的流浪。放弃虚无缥缈的希望。放弃苦苦挣扎的灵魂。

但,有个东西,有些东西,紧紧悬着她。她就像离地的悬梁。半悬崖边一棵枯树上悬挂着。

走了很多地方,行过许多桥,没有一个梦牵魂绕。看过大海,观过沙漠,闯过森林,没一个念念不忘。

她开始明白,远方除了远其实一无所有。周游世界又如何,固步自封又如何。没有一颗诗意的心,在哪儿都是一样荒芜。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写明信片附上一张照片,寄给他。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又一年。

她觉得自己流浪够了,该找个地方安定地生活。这么多年她流浪的原因与意义是他。现在只有他才能给她安定。

她前往最后一个地方。写了明信片寄给他:兜兜转转,这儿或许是我最后的归宿,我会在这儿为你停留24小时。

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在这家咖啡店他敲下许多诗意的句子。现在,她就坐在他曾经的视角里。

她点了一杯咖啡。看热气氤氲。趴在自己的臂弯里。

窗外,有一棵树。零星枯叶。摇摇欲坠。地上落满蜷缩着的败叶。等风来。

咖啡店里的音乐一首换一首,时间在换歌细缝中悄悄溜走,她坠入睡眠。梦里他站在窗外。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他不走进来,她走不出去。脸上泪水纵横。她知道这就是结局了。

有些东西不必走到远方去争取。有些东西不会属于你,它永远都在更远的远方,而你永远走不到够不着。

也许有人会说,去到远方至少可以扩宽眼界啊。可是,如果,一个人的眼里心里只能看见家只有家,那么她无论去多远都走不出家的。

挣扎醒来。眼角还有一滴未完的泪。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夜幕已经降临。看不清窗外的树。看不清窗外匆匆经过的人脸。看不清了。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明白,远方除了远什么也没有。落叶归根。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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