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只是太阳还没有跃出地平线，只是在群山之下作威作福。

拉了拉衣袖，成天被激的打了个喷嚏，毕竟一日之中最冷时节。

老者的气息有些飘渺，远不如昨日那般亲和真实。也不待成天发问，顺着昨日的话题说了下去。

“所以，修行者们发现，探讨世界的真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哪怕打出来个最厉害的，但他法天地的方式又是别人无法学习的，他的是他的，你的是你的，什么也改变不了。真正有意义的，是探讨每个人的认知。”老者跨坐上青牛，青牛则慢慢悠悠的载着他向前走去，摇摇晃晃。

“这也便是真我境。你们有个文人说得好，‘以我之眼看世界，世界皆着我色彩’，认知，从天地开始，回到了本身。修行者们不再一味地用经脉模仿天地，而是用经脉去创造天地，创造出符合认知的小天地，或者说内天地，那么，这种认知和内天地的统一，也就意味着对元气的极限运用。当认知完全融入了内天地之中，修行者可以外放他的内天地，形成领域，领域之内，便是修行者的天地，就是修行者无敌于世的凭借，百尺领域内，我即万法，万法皆我。所以真我境的修行者，可以在他的领域内短暂做到言出法随的效果。”

成天跟着牛儿，同样慢悠悠的走着。老人的声音在风中传荡，听着窸窣作响的虫鸣，和牛蹄踏在石板上的哒哒声响，不时抽两下鼻子，静谧的破晓前夕被这四种声音汇成了奇异的乐章，回响在成天的心底。

“那，为何要修行？”成天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老者停住牛，盯着成天良久。

“那是你的事。”

“我这不问你问题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修行的理由，而每个人的理由也不尽相同。齐海皇修行是为了让他的寡母过上最好的生活，万械神修行是为了证明死物可以和活人取得一般的修为，这头畜牲修行是为了打败天南山那只老猫，万物有灵，有灵便有欲望，而欲望让修为有了意义。月落日升，都是天地伟力，但这力量没有目的，自在自为着，也便没有意义，所以我们不会把天地当做一方强者，哪怕古往今来所有道境加起来也不及其十一；而生灵不同，哪怕春燕衔泥，哪怕你的修为只能点火做饭，那也是有意义的修为和力量。修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你有什么欲望，是你的事；为何要修行，也是你的事。”

“那老哥，你的欲望是？”

老者抚髯长笑。

“我是为了讲道理。”

成天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啥玩意儿？讲道理？就跟李庄村口那户的大妇教老王头做人一般？”

“那是泼妇骂街，可不是我说的讲道理。理者，礼也，是事物的表现形式和运作规律。太阳朝出夕落，江河自高向低，这是天地运作的规律，是为天理；公序良俗，世人皆知，世人皆遵，这是所有人认同的规律，是为公理；人有七情六欲，情欲之间，善恶自现，是为情理。而我要了解的，是这一切的本源的表现形式和变化规律。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萧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强名之曰道！道之运作，是为道理。”

“我不能理解，这玩意儿知道了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年轻人，你是凌晨两三点钟的太阳，你怎么会理解，那种告诉别人他所认为的一切都是错的而且你还能告诉他他错在了哪里而且为什么会错在这里的快感呢？”

“您老错不错我不知道，这段贯口看出来您是下功夫了。足见作者令人发指的写长句和低劣的加标点的文学功底。”成天小声吐槽道。

老者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拍牛背，青牛很是加快了步伐。明明摇摇晃晃的青牛，加速了也看起来慢悠悠的，却让成天怎么也追之不上。

太阳郑重的从东方升起，破晓，霞光万道。薄雾间，有紫气自东来，紫意浩然。骑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唯有老者的话语还清晰传至耳边：

“你我这段便缘尽于此，这半年来劳烦小哥儿照顾老朽，这部经书便当做老朽的谢礼了。小哥自是吾道中人，将来若是在修行上有什么疑惑，就想想老朽这两日所讲。你我余缘未尽，将来还有相见之日，容老朽先行一步。”

老者的身形已经彻底的消逝在了云雾金光之中，冥冥间，自有缥缈天音，述其志向：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能把装逼当做自己修行的目的也是清晰脱俗啊；这老头还没讲道境怎么就走了；这剧情实在是有点熟悉，可函谷关距离这里还得西行200余里呢，这老头怎么直接就飞升了？这破牛也能飞升？真是老哥，稳啊！”成天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爆表的捧哏天赋，槽力全开。

“诶，老哥，您回来了！”

“恩，忘了件事。你不是问那半个道境是哪个倒霉蛋吗？”

“啊，对啊老哥。”

“实不相瞒，正是老朽。”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