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第一声雷划破了长夜的静谧,沉睡的人也逐渐醒来。
我的家乡处于江南一带,常年较为湿润。尤其是在春末夏初之时,雨水尤为繁多,漂浮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与雷声、和雨声发生的那些故事。
01
那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都特别喜欢下雨的放学时分。
春雨延绵、夏雨舒畅。刮起的风将雨吹斜,好似一条条丝线,落在脸上、脖子上,断断续续、丝丝凉凉。
听话的孩子会用伞顺着雨的方向挡住,诸如调皮的,不仅不用伞,还会在大大小小的雨中肆意地奔跑、打闹和狂笑。
每踏过一个水坑,就会溅起四散的水花。自下而上,形成一道道交错的水柱。
回家的路上,玩得多开心;回到家,躲得就有多慌张。
见我一身湿漉漉的,母亲就会狠狠地数落我一番,但还是会拿出干燥的毛巾,细细地擦去我发梢滴落的雨水。
父亲则总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也不帮腔,但转眼又会跑进浴室,给我调好最温暖的洗澡水。
时光和记忆就像一对孪生兄弟,一个越往前走,一个就越来越淡薄。再度回首时,只剩深深浅浅的印象,但又恍如昨日。
我时常会有种错觉——是不是时空也会往回流,那为什么许许多多儿时的记忆像发生在昨天,而现实的我已经长大,身边的父母也不再年轻?
人在变、物在变、家乡的风雨雷电也在变。
02
我终究没有像儿时那样对雨水那么情有独钟,而家乡的风雨似乎也趁我外出游学之时悄悄地有了小脾气。
前几日正值立夏,我早早查询了天气预报,知道未来几日将会有雨水降临。
自从在外上大学开始,我对家乡的印象就只有了春冬,自然没有预料到夏初这雨的小暴脾气。
那天深夜,熟睡的我被一声惊雷惊醒,恍惚了一阵才察觉到——外面这是在下雨。当时以为“雷声大、雨点小”,丝毫没意识到,这不是北方的“旱雷”。
果然,不一会儿,狂风暴雨就成了黎明前的主旋律。
闪电、闷雷、狂风、暴雨,使各家各户相继亮起了灯,手忙脚乱地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屋,把没关严的门窗都关严实。
电闪雷鸣之间,我忽然意识到:何时开始,我对家乡的风雨不再热衷?
或许,这就是成长最大的变化之一了吧。喜爱可以是曾经的,却不一定是永远的。某些美好的东西也只能存在于特定的时光里。
譬如儿时甜甜的麦芽糖,到头来却换成了浓浓的胡辣汤。
那一晚,雨下了很久、风也刮了很久。清早起床,家门前的马路旁,垃圾桶被风掀翻了好几只,潮湿地裹着泥污的塑料袋飞地到处都是。
这一场风雨,来势汹汹,现在却格外平和。
邻居把收进去的衣服又重新挂了出来,清洁工阿姨也在细细地扫着地上的垃圾。
03
家乡的风雨雷电赋予我很多温暖又复杂的情感。它是成长后我对家乡的一种记忆,也是我童年无忧天真的证明。
更重要的是,我与父母共同经历的稀松又琐碎的日常。
与某些家庭慈母严父的氛围不同,我的家庭氛围稍显另类。
母亲从来不属于婉约派,相反,遇到一不顺应她的地方,她除了手下不留情外,嘴上也不留情。我经历的最多的荼毒,就是我母亲的“嘴上神功”。
那时不论刮风下雨,我都不爱带伞带雨衣。出门前一秒母亲把雨具塞进我书包里,后一秒我就会趁她不注意拿出来藏在鞋柜里。
因此,我的小动作常常被识破,也常常在我母亲的手下吃过很多亏。但打归打、骂归骂,我还是不改,可我母亲下手却越来越轻。
直到后来,我会乖乖地拿上雨伞,也再没有经历母亲埋怨和敲打。
04
与母亲相反的是,我的父亲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
每天早晨,他总是起得最早的一个。然后会把家门打开、窗户都推开,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家里通风透气,才会有人气。
我很喜欢他接我放学,因为他也不喜欢带雨伞。下雨的时候,把我往摩托车后座一放,就突突地回了家。
我靠在他的后背感受风和雨交错地落在我的脸上,即便被糊了一脸,说不出话,我还是会傻呵呵地笑着。
如果回到家发现母亲还没回来,我们会把大门和窗户都打得大开,然后摆两把板凳坐到门口,看雨、听风,聊着不像天的天。
那时的父亲和我就像同一个阵营的盟友,开着无数幼稚的玩笑。直到后来,开这种玩笑都变得小心翼翼。
父母不再年轻,我也不再任性,家乡的风雨雷电也有了小脾气。但放任时光改变,父母终究是父母,儿女终究是儿女,家乡的风雨雷电也终究是家乡的风雨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