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礼拜。连正主儿仙贞都失去了继续排练的兴趣。先前话剧小组的其他老太太嫉妒仙贞选上演电视都不跟她玩了,时间长了也忘记了仇恨,又来邀请仙贞参与新戏的排练。本来新戏也不是非要仙贞不可,更主要是因为仙贞海选上电视的消息在小区里传开,老年健美操小组慕名而来挖墙脚,所以老年话剧小组也坐不住了。这二日香饽饽仙贞每天都在考察社团,看看哪个对她更好。
每天坚持在地包天阵线上的只有真仙和智豆。智豆坚持认为他自己不应该演地包天而应该演原告。这天晚上他又向真仙抗争起来。
智豆穿了一件宽袍大袖的长衣裳,光着脚坐在地上:爸,我还是觉得我不应该演地包天。第一我没长那种嘴,第二,你看看我演的原告,非常传神!
然后他就地表演起来,以头抢地,捶胸顿足,满地打滚还哭天抹泪:大人哪大人哪大人哪,冤枉呀冤枉呀冤枉呀!又把两个胳膊抡圆了使劲儿捶地板,其间还腾出一只手抠了抠脚趾缝。
真仙嫌弃极了:你这样式的原告,上来就被官老爷打死了。一看就是无赖嘛!
智豆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这正是我深入研究戏剧背景的成果。你瞅瞅剧本里的争议财产都是些什么?又是鸡又是鹅的,有钱人家能吵吵这些吗?正说明打官司的都是些底层穷苦百姓。由于出身所限,他们不可能表现得又有文化又有素质还理智冷静。你想想,你家就一只鸡,还被隔壁老王拿去烤了,你不上火吗?你怎么表现你的愤怒?你不得抡圆了捶地吗?
真仙:你说得……有点道理。可是你再这么捶,楼下邻居要上来找我们算账了。
话音刚落响起了敲门声。真仙愁道:你看看,这可能就是。你惹的祸,我却得跟人道歉去。你还演原告,演你的地包天去吧。
开了门却不是邻居而是仙贞。真仙一开门她就径直进来往沙发上一坐,神情落寞。
智豆:妈,你咋这么早回来了?这是跳健美操了还是演话剧去了?
仙贞抬头看一看妆化得直逼清朝僵尸的老伴和儿子,并没接智豆的话茬:你俩,还演着呢?
真仙:可不么,我俩今晚还用手机又录了好几个小片儿,你到时候拿给电视台看看,瞅瞅能不能把我俩一并收了。
仙贞叹口气:不能够了。地包天,黄了。
真仙/智豆:黄了?!!
仙贞往沙发背上一靠,娓娓道来:今儿下午我就接了电视台的电话。人家说,老姐呀,实在对不起,这个地包天的演员,实在是找不到哇。这又得地包天又得会演戏又得闲的没屁事,满城里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最后,决定改成动画片了。
真仙萎靡地沉默了。智豆倒表示赞同:可不是嘛。动画片想画啥样画啥样,下巴把鼻子包上都成。
真仙怒道:既然都没有地包天,写啥地包天的剧本嘛!为啥不写独眼龙一只耳?包上一半人人能演!
仙贞:得了吧,还独眼龙一只耳,你当是黑猫警长呢?你说说我选上演电视,你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抹得跟西游记水帘洞的看门老头似的。这样也好,你收收心吧。
真仙犹不死心:不是改动画片了么?招不招配音演员?
仙贞:拉倒吧人家电视台有自己的配音演员,怎么也轮不到你。
真仙彻底蔫儿了。智豆问道:妈,那你们那俩社团,还要你吗?
仙贞:说来也奇怪。我留了个心眼,没把地包天黄了这事告诉她们,想再享受享受香饽饽的感觉。可是今天晚上话剧小组就告诉我新戏里我的角色删掉了,不用去了。健美操小组也说我刚入队别太累了,叫我管服装和录音机。要不我今晚这么早回来。
真仙:我看你也别出去瞎嘚瑟了。以后晚上咱俩跟至瓜斗地主吧。
仙贞环顾四周:至瓜上哪儿去了?
真仙:去接冬梅上补习班去了。
智豆:不是在职老师不准开补习班吗?嫂子顶风作案哪。
真仙:不是,她是去上补习班,去学!
智豆:她去学啥呀?
真仙:听至瓜说,是去学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