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炮们在小酒馆狭小的房间里咆哮醉酒撒尿时,我还在想如何不花一分钱把许嵩的歌设成QQ空间的背景音乐。两个画风迥异的时空似乎永远不能重叠,但就在高二听了一首Gala的young for you后,我才知道中国摇滚才是我的解药。在此之前,我的摇滚教科书全来自家里那张发霉的艾薇儿盗版CD。
在陆续被安利了一些国内乐队后,我又在一本女性杂志上看到了小酒馆这个名字。介于一些土摇基因已开始发芽,我发现一些自己喜欢的乐队和音乐人都会去这里演出。可那时我在绵阳上学,相距甚远,只好遗憾作罢。
大学去了成都,终于可以去小酒馆朝圣了。说到小酒馆,有一句话我都可以背下来了:一个小酒吧、一个艺术沙龙、一个独立唱片厂牌、 一个文化公司、一个成都原创摇滚大本营、 一个十几年不曾间断的周末摇滚现场。在那个人人当红,微博正火,豆瓣社区余党残存的年代,由于不想独自看演出,我先去豆瓣同城把想看的演出都点了个“要去”,接着把帖子分享到各种动态上,然后再在帖子里搜寻各种和我同样孤独与情怀兼具的土摇青年。庆幸的是第一次看演出就找到了同伴,那场是大乔小乔的演出,我问那个男生:“你也喜欢大乔小乔吗?”他说“不,我只是想来和你见一面。”结束后他帮我和乔小刀拍了一张照片,第一次和地下明星合影,我激动得合不拢嘴。后来,那个朋友销声匿迹,我想:连票友都不要我了,这辈子也别想做果儿了。
曾经看过一篇分析成都演出现场的文章,上面对小酒馆的总结是:青春痘少男少女聚集地。印象中小酒馆的主角们是这样的:一群觉得自己有抑郁症或社交恐惧症的迷弟迷妹,穿着轻便的外套和pogo被踩了无数次的匡威万斯,在演出开始前忧郁地抽烟,焦虑地玩着手机,演出时小心地聚拢,在昏暗灯光下疯狂地荡涤灵魂。
内心狂热而又不露声色的少女们,在某个安全的角落默默注视着心中的摇滚明星。对她们来说,舞台上的乐手是一道迷人光芒,一杯上瘾药剂, 一种疯狂幻想,幻想着一场梦永不愿醒,而真实化作虚幻的倒影。所以声音玩具那首《你是无可替代》大概是欧叔洞察了周围迷妹们的少女心后狡猾地在歌里甜腻地唤醒。
四年小酒馆驻扎生涯,频繁时大概每周一两场。爱爱是在小酒馆七周年帮我带了一张纪念CD认识的,当时她几乎每场出没,我开玩笑说:“你可以办一张小酒馆黄金会员卡了,以后入场刷脸卡,啤酒五五折。”然而爱爱是个动手能力超强的学霸,曾经为了省钱自制过小酒馆专用章,每次提前盖在手上,果然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很可惜我没能感受高仿同款官印的厉害,不过我确实觉得它是国内最好看的几个livehouse官印之一。
我爱小酒馆还有一个原因是当年几乎每一场演出后都会看到蔡师独家“纪录片”,每次看完后,都会坐等蔡师拍的演出片段二刷。虽然现在这个“传统”好像没有了,但它也是小酒馆的特产之一。说到特产,小酒馆每个乐队演出都会做一张小卡片,那时做过最脑残的事就是总会“走私”一大堆喜欢乐队的卡片,下次再看他们演出时,没准还能逮住机会给喜欢的乐手签个名。
必须好好“品味”它的厕所文化。很多人都曾在小酒馆朋克风味的厕所里拍过很多羞耻的,自恋的,磨皮磨到人兽不分的照片吧。每一扇Livehouse的厕所都是有故事的,这扇门见证了多少摇滚乐手的“性”情大发,多少少年飞大后的迷幻乐园。
在成都的四年,什么风格的演出都看过。四年里,扭断了一条项链,一根皮带,还跳断了两个包。最曲折的一次是AV大久保的现场,POGO直接把兜里的饭卡甩到地上,找了两天才发现它被无数双朋克脚蹂躏后又被小酒馆的工作人员救起。
无心混圈八卦自来,听过很多乐手的风流故事,演出完还是一脸开心地拉着他们合照,谁让这就是“摇滚明星”的魅力呢?小酒馆见证了很多本土乐队的成长,也从未停歇地接纳着从四面八方来这里“朝圣”的乐迷。每一场演出都会听到“这里就是小酒馆吗”“第一次来看现场演出感觉好棒”这样的话。毕业离开成都去了上海,非常怀恋这个情怀之地。马赛克《莫里森与杂货铺》里唱到:“你离开成都,我依然在乐队。”每每听到都会想到自己,曾经坚守在舞台下的一些人离开了,但我们把毕生的野都撒在这里。这个百来平的小酒馆为你保存了太多无处倾泻的荷尔蒙,大学四年单身汪,与其说我把青春献给了小酒馆,不如说它以另一种方式燃烧过。
我这辈子都当不了果儿,但它让我爽了无数个夜,我想毫不避讳地尖叫,在回去飞驰的出租车里,在发布动态的键盘上,在偷摸洗漱的女寝阳台,在陌生而安全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