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淅沥的雨,我是难以入眠的,我于公寓的楼梯角,燃上了一支烟,微明的天空不与我对话,我亦不能埋怨它,寒冷的风浸过我单薄的衣裳,走廊里是昏暗的灯光,熟睡的人我不想要去唤醒它,我希求的,是如常人般而眠,愿这逝去的十二月,给我带来南国的温暖的春。
我的快乐,我的悲伤,我的荣耀,我的梦想,我不知道如何深情的语言能描述这种种复杂的一切,于魔都的千万人流两月有余,我熟悉了两三条小小的街道,我的状态只有睡去和醒来,醒来是陌生的人陌生的街,睡去是远离人间的喧嚣,我也是应该买上一件新的外套,发黄的旧衣裳,总是凝固在那远方的山山水水里,叫我如何去忘它?
世间的喧嚣我不大去评论,甚至于不了解,何故要去看落叶的梧桐,何故要去看将夜璀璨的星光,不如做一颗石头,不用去解人间变迁,不用为情而恼,书上的自然,大可一笑而观,不读“车遥遥兮马粼粼,追思君兮不可忘”,不感“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爱世间的千千万人只能饮一腔长叹,爱自己却又不知从何而起,不管那除己之外的喧嚣,旁人的眼睛,才体会不到痛与苦,于我而言,为修心之故。
看惯了人流匆匆,也便学会不回首,人间所有的美,你都在梦里与它相逢,魔都车站的一角,自然地为角落的乞讨者燃上一支烟,我不用去听他们的话,我不知他们于何日终结自己的生命,我不为他们的寒冷饥饿而愁,我亦不如满嘴的爱心斗士嘘寒问暖,我只假想着,换我如他,是否有那一支烟可解片刻之忧愁,是否只于角落注视着一闪而过的匆匆人流,若我真如他,我怕我不能如他般不为外物所动,不能专心去做一颗石头,乞者的人生,何苦要常人去评价,或许他们的美,在下雨之城的某个街角或站台,如我曾在漫漫的路上,找到了一座桥般,避那无际的雨,恰逢一片温暖的晴天,我唯一深深明白的,离见惯人间之冷漠,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活着也不如常人般美好,大抵是生死看得稍微透彻,不求富贵时的车水马龙,但求落魄的一支烟,于物质的潦倒中挺直不屈的精神是一件极其疲累的事,如同“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唯一穿长衫的人”,常人看其落魄,我只看他于落魄中不肯褪去一件长衫,放于如今之社会,不失为一种君子之气节,你又如何能说,你懂迅哥儿之想,不得不说,我如孔乙己,不合劳苦人民的群,也挤不了上流社会去,毕竟我能承受身体之劳作,心却在饱含万万千的尘世功名里,不甘心死,大抵是有未完成的愿望及梦想。
冬有细雨绵,晨起不见光,人中寂静路,独燃一支烟。我怕魔都万万人流,怕的根源是觉得自己不足以去抵抗寂寂的寒风,若写一首诗,不要只盯着美的镜头,透过丑的一切,仿佛便不再怕与丑为伍,要去看人间的丑,很多时候比发现人间的美难得多,人们只想看美的一切,总是掩饰着自己真正的丑,若要深入他的心,你才发现他的丑,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他长得丑之外,他的内心还不足以抵消他面上的丑,但若是丑,总如那若晴若雨的天空,外界往往主宰着人间之美丑,要怪,就要怪你自己没有一颗美的心。
晴天,雨后,清晨,傍晚,我多次走过外滩的码头,看灯火璀璨不到边的天空,也于强劲的寒风里奔跑,江水不因我的苦乐而流,灯火不因我的忧愁而续,我什么也不能说,与人而言,你要轻松自在,与己而言,你才总觉得不开心,有解不开的结,码头的高楼,不知能去哪一栋,万千的人,只好看匆匆,我要勇敢,只好向天笑。
若要遇见你,不在冬雨绵绵的天,若要相逢,不在硕果累累的秋,我于人间之惆怅,不以一烟一酒,我看人间之别离,仿若全然与我无关,我有真真切切的满腔深情付与人间,你笑的时候,人间最美,你又有什么理由去哭泣,何不高高兴兴走一场。
长江之尾,有冬日的我,我不看江水,江水照样流向海,我若不笑,人间一样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