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地生疏,无端被放了鸽子的局面,逼得我和小惹不得不开始寻求新的补救方式——开启微信上“附近的人”功能。通过搜索和筛选,我们分别添加了一大拨资料齐全,言语靠谱的人为好友。在快速进行交流后,便把面临的境况告诉了他们,只等有人能够给出最为可行的解决方案。“这有什么,那你们就坐公交车好啦。”终于,某个澳大利亚裔却在文莱生活的小年轻提议道,“不是说这里公交很难等,几乎坐不到么?”我感到大为震惊:因为在国内时,网络上仅能搜到的,有关文莱旅行的几篇攻略提供给我的正是这样的认知。“我刚来这里也没多久,出门问题就这样解决的,到哪都行,总站那里就有各路汽车的乘车路线表。”看到对方仍然坚持,我不免将信将疑,直到又加了个当地的IT男进行求证,结果对方也说是,才略略地放下了心。
第二天向前台的服务生打听好乘车点,我们便决定出发去水村。不过这也并不太容易,因为文莱人基本不需要乘坐公交车,所以那个服务生对于乘车点和乘车路线的描述也显得十分的云里雾里。而一走出到外面,就再难遇见可以询问的对象,于是我们还是走了不少冤枉路。斯里巴加湾的市区公交车几乎每天都是处在空车运行的状态,尽管上车又下车,不停换乘,却始终只有司机,售票员加上我和小惹总共四人待在不同车里。当然换了远郊的路线车,情况会稍有不同,却也好不到哪儿去。显然,这个公交系统的建立,完全是出自社会福利的考虑。然而在这样一个国富民安,车满为患的国家里,却很少有人想到要去享受这个近乎于低级的福利。
因为从来没有在街上碰到过出租车,有一段时间,居然让我们错误地认为文莱并没有出租车。直到后来在公交汽车总站外遇到司机上前问询,加上后来又由酒店帮忙叫过几次车,这才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在文莱叫出租并不合算,通常只是三十多分钟的车程,费用就能够达到人民币百元以上。事实上,作为有石油出产的国家,文莱的汽油价格十分便宜。在去往乡村帝王大酒店的路上,看到司机在加油站前停了下来,我忍不住问:“油价是多少呢,在你们的国家?”“0.5文币每公升。”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我有了立马就要蹲地吐血三升的冲动。0.5文币换算下来也就大概是2元5角的人民币,可是我头天在超市买了瓶550ml的瓶装水也还付掉了0.75文币呢!很显然,在这个水比油贵的国家里,出租车费用高的原因是人工昂贵——车子多,乘客少,出来开出租,实在是需要极大的决心和勇气。
除了不喜欢步行,文莱人似乎还不太喜欢逛公园。从市中心转移到遮鲁东区后,我们用足了两天的时间,在据说号称为东南亚最大游乐场的水晶公园里逛了又逛,那种进入空壳世界的感觉却又在骤然间出现。除了少数轮值人员,偌大的公园里几乎就没有游人——乘坐的摆渡车上,没有人;皇家马球俱乐部的马场上,没有人;附近的某片树林之后海滩之上,还是空无一人……可是,文莱民众几天前分明才刚庆祝过开斋节,是可以进行娱乐活动了的。从水晶公园回来的路上,路过了某片长在路边的果树林,树枝上挂满了硕大的青皮芒果,许多已经熟透,却因无人采摘而掉到了路边的泥地上。想了想,我和小惹便挑选了两个并没有摔坏的,就着才落下的干净树叶包裹了,放进了背囊里。
“你们今天可又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晚上,在例行的闲聊中,IT男爱德华问我。“有啊,吃到了最新鲜美味的芒果!”我立刻说。“在市场上买到的?”他继续追问,“不,在路边拾到的。”可是最后,却还是被我的回答弄了个一头的懵。
第二天重又再去水晶公园时,我们并没有像头天般步行探秘,而是让酒店代叫了出租,目的地直指马球俱乐部旁边的马场。驾驶车子的是对小情侣,车子新到连座位上的保护膜都没有撕掉,可是他们却实在太缺乏经验,手拿着我头天从马场要回的名片却怎么也找不到路。那真是片很大的场地,可是除一厩厩的马匹,和几个正在给几匹马安装马掌的驯马师,仍然还是副既大且空的模样。到了马匹租赁公司的办事点,首先付了款,我们就去挑选中意的马匹。我本来想要匹白马,最后却发现他们把它给了小惹,被牵到我面前来的则是匹戴着钩花小白帽的黑马。
“它叫什么名字?”看到那顶呆荫至极的小白帽,我不由得就笑了起来,随口问那个名叫安迪的驯马师道,“汉姆。”只听得他说。等我和小惹都踩马凳上了马,安迪和另一个驯马师便拉着马头将我们带向了外面的林荫大道上。那个时候,骄阳正酽,可是高大的树木却把它们统统都挡在了大道之外,只是偶尔有几缕从叶缝中透下来,照在地面上闪闪发光。走了一小段,仔细地向安迪问清楚了控马动作的基本操作要领,我便双腿一夹,对着汉姆的腹部轻轻一踢,朝向前方小跑了起来。少年时代读作家张承志的小说《黑骏马》,“只身打马过草原”图景就在心里扎下了根。只是不曾想到,直到现在,梦想才终于得到片刻的实现,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