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山隧道南口,公路两侧筑了一米多高的路基,把原本上山的小路破坏了,我们只知道小路就在附近,却没有找到。
在林子里穿行,橡树干枯的叶子在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横弋斜出的枝干无节制地生长着,因为不敌冬日的寒风而枯了枝梢,人一碰便折断了一地,有几枝肆无忌惮、不守规矩执意横伸着的,不时地拦住我们上山的路。虽有杖作开路工具,仍免不了划伤手臂,弹破脸庞。最无耻的是那些固守枝头的树叶,趁机撩拨你,调戏你,趁你不注意,倏地一下便钻进你衣服脖领里去了。
上到山顶,便有了路,先顺着山脊,继而绕到崖边。
置身于这种最原始最天然的山间小路,心也澄净了。脚下的枯叶已经干透,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人就有了山穷水瘦衰草萋萋的寥落。于是,对着山谷吼两嗓子,赶走了单调,赶走了孤寂,也为冬日凄惶无绪平添了生机与活力。
拐过两个弯,远远看见有工人在绝壁上正修着栈道。他们半空里忙碌。栈道还没有延伸过来,继续前行难免会有落石,便从左侧的一个垭口上去,绕到山峰的另一侧。山的这厢也在施工,一个南方口音的女管理拦在台阶处,极不友好地把我们撵到下方的小路上。
小路极窄,仅容一人站立,在这当口,遇到了从对面走来的一友队伍,有多时不见的老友同行,少不得寒暄几句,方知此时此地,竟同时有四个登山群到达了这里,内邱一队,任县一队,傲群峰一队,驴友群一队。
私下里以为,他们从对面过来,应该是和我们擦肩而过,不成想,另外三队也调转方向随我们而来,太多的人混杂在一起,难免生出许多的担忧:万一我们的人跟错了队,或者他们的人跟错了队,岂非又要无端生出许多周折。便用手台更加频繁地呼唤队友,到一处新开的平台处,才大致滤出我们的人来。走向另一处可以上到栈道的三叉口,我们的人上山走栈道,他们的人下撤,才彻底区分开来。
长长的栈道像一条长长的腰带,凌空缠绕在绝壁之上,人走在上面,如同行进在云端,用战战兢兢或者惊心动魄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新修的栈道有的路段还没有浇筑水泥,只是用横七竖八的木棍支撑,隔十几厘米铺上一块木板,稍有晕高的人只好把身体尽量靠近山体一侧。眼是不敢闭的,却也不敢左顾右盼,生怕一个分神,脚下踩空跌了下去。要知道,脚下可是万丈悬崖啊。
栈道弯弯曲曲,曲曲弯弯,从这个山的山腰,缠到那个山的山顶,又折转回来,在另一座山腰上盘旋,到达施工的地方,告一段落,却又从另一处重新开始,绕啊绕,似乎永远也绕不完。
听说,这个景区已经投资六个亿,取名叫做东太行景区。我有些迷茫,花巨资建成这样一个景区,却没有看到有山泉水流出,山因为有水才有灵气,这样一个干涸少水的去处,即使把栈道绕山三圈,就能够收回投资,就可以有所收益么?投资这么大,真的值得吗?
从栈道上下来,就到了地垴村,一个只住了一个人的村庄。村子的主人是一个65岁的老人家,承包了大片果园,养羊,喂鸡,还有两只狗作伴,并不寂寞。
从村后模糊难辨的小路上山,走着走着就把路走没了。攀援着上到山顶,是大片大片的蒿草。蒿草长得异常茂盛,足足有一人多高。虽是隆冬,欠缺了绿色,却多了冷凝。那褐黄色的蒿草,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泛着白亮亮的金属光泽,我想,如果在战争年代,在这密密丛丛的蒿草里藏起几百人来,大约也是极难被敌人发现的吧。
顺草坡向下,草深坡陡,需借力登山杖,或者俯下身来,试探着前进,有人干脆坐在草上启动滑草模式,人踏过蒿草,草被趟断了,身后便有一条明显的路。下到山腰,是横切路。继续向左横切,再折回下到山底,有一蓄水池,水池下方,是一条宽两米多宽用石头水泥抹成的水渠,我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它究竟作何用处。
走出山沟,就是楼上村。
看得出来,村子里的房子经过规划,从外观看,每家的门楼样式与房屋布局完全一样。这座地处深山里的小村庄,颇有些现代化新农村的味道。
当山村里的人们羡慕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时候,住在钢筋水泥城堡里的城市人,也正向往着山村里的山清水秀,蓝天白云。
为人一世,很难做到真正的满足,人们羡慕别人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也正在被别人羡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