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打工这些年(05)

05

      当李健跟爸爸妈妈提出来要再去深圳打工的时候,李健妈妈坚决反对。刚开始李健妈妈跟他好言好语的说:“你就在家好好过,妈养你。你想要啥妈都给你买。”李健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心,在家千日好,出门万般难。当妈妈的是担心儿子外出受苦,何况李健是出去感受过外面的难处的。李健妈妈一定会认为,如果外面好混,当初由学校安排去深圳打工时,李健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李健知道自己想要的,爸爸妈妈已经给不了自己。到底想要的具体是什么?很抽象又说不不太清楚。李健内心迫切想要独立自强,想要证明自己能有出息。如果要说更具体点,那就是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选择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李健妈妈知道,儿子要是认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最后李健妈妈半认真半开玩笑的给出衷告:“你就是林彪做飞机跑了,我也要把你打下来。”

        李健当时手上也没啥钱,那时是1999年,他姐姐刚从市里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在镇里的一所小学教书。姐姐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教给李健妈妈了。李健去向姐姐要钱,姐姐把手上仅有的三百来块钱都给他了。加上李健手上原有的百来块钱,总共凑了有四百多块钱吧。李健计划好了路上花掉车费和吃饭等费用,估计要二百来块钱。到深圳了之后,李健还是去到早前学校送他们去的那个日资厂找同学,那里还有几个同学一直在那里打工,至少可以先落脚吧。

        李健正筹备去深圳打工,和他走得较近的两个朋友交流以后,他们也有此想法。一个是曾在村纸袋厂一起上班的工友加玩伴,是隔壁生产六队的石头。石头初中没读完就进了纸袋厂上班,家里经济条件也相对好一些。石头可能也是跟家里商量过了,结果是他爸妈没有同意。可能石头爸妈也是担心,李健这样一个上班不成,养猪不成,不务正业的家伙,把他们家儿子带跑偏了吧。另一个朋友是李健初中同学叫李志强,志强的妈妈和李健是同村的,也算是同姓的本家吧。志强那时在他家门口开摩托车修理铺,估计也是效益不太好吧。

      李健就读的初中座落在富里寺镇的街角,叫富里寺中学。他同学李志强家就在学校后门不远处。富里寺街呈一个倒T字型,是周边几个村落的主要集市。街道两边一溜摆开是政府的主要事业单位,有乡政府,供销社,兽医站,粮站,卫生所等。这里也是李健小时候去过最多的堪称繁华的地方。实际上略带夸张的说,力气稍大一点的人,扔一个石头可以从街头扔到街尾。不过这一点不影响集市的热闹,除了街道两边的固定商铺,每天还见缝插针的摆满了各种地摊,有卖针头线脑的,卖鞋帽袜子的,卖各类农产品和小吃的,林林总总。

        刚入社会的年轻人比较喜欢逛的是街上的几家理发店,理发店的老板也一般都是刚入社会,学了理发手艺的年轻人。那里也是精力旺盛的待业青年的结集地,店里的妹妹也没有理由不让潜在要理发的客人逗留吧,有些客人可能本身就是自己同学或儿时玩伴。林子大了就难免鱼龙混杂,有些小混混也经常惹事生非。李志强初中毕业后学了摩托车维修,在家门口自家的铺面开了个摩托车修理店。李志强属于很懂事的热血青年,可以说是一个不惹事也不怕事的街头地头蛇吧。

        李健和志强读初二时是在同一个班,座位相隔很近。那时乡教育局为了提高升学率,把乡里的三所初中学校的初二年级进行统一考试后,把成绩前一百名的学生集中在另一所麦城中学作为初三年级的重点班,这样集中优质的师资力量备战中考。李健那时从上初中开始就在校住宿,要为考上初三重点班很紧张的备考了。由于李志强家就在学校附近,他自然就是走读的。有时下晚自习后,李健也会和他一起去他家住宿。主要去他家冬天还有热水洗脸洗脚,他们还会很自觉的再学习一会儿。所以在学校时,李健和志强就关系特好,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那个年代的孩子多,学生自然也多,教室都是坐得满满的,每个人的位置都不宽松。那时坐在李健前面的一个男同学,老是往后挤占他的课桌,搞得李健坐得好憋屈。李健实在忍不住了,就跟志强抱怨了这事。结果在上午做课间操的时候,志强就把那个同学堵在了二楼的楼梯间拳打脚踢的揍了一顿。

         当时李健教室在二楼,正值三层楼的同学都要去操场做操,一下子楼梯都造成拥堵了。后来那个挨揍的同学跑回家了都不敢上学,叫上了他家长找学校投诉。由于李健没有参与打架,学校批评教育了李志强而没有追究李健,搞得李健觉得很对不住志强的。

        后来李健考上了麦城的初三重点班,然后上了中专。志强没有考上重点初三,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了。那时志强哥哥正上高中,后来考上了大学。李健觉得可能也是因为经济原因志强没有再读书了吧,以志强的学习水准就算读一个普通高中,最差也能考个大专院校吧。志强初中毕业进入社会后,也做过很多事情。有帮他爸妈一起开过棉被加工店,春节前的腊月还在街上摆摊写对联卖。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可能也是为了挣钱特意练过吧。

        有这样亲兄弟一样的同学一起同行去深圳打工,李健更有底气了,至少一路上两人能有个照应吧。临行前的晚上,李健已经提前把一个简单的装满行李的背包拿到志强家了。前些日,李健已经跟家里沟通过要去深圳打工。李健妈妈不同意,他爸爸不反对,李健也不没有告诉爸爸妈妈自己会具体哪天出门。李健已经打算不辞而别,因为他无法想象如何去面对临行时妈妈满脸的担心,还有爸爸的嘱托。那晚在志强家,他们还为数不多的喝了白酒,有点壮士出征的悲壮。

        第二天早上,按约定好的,李健和志强先去马路边等由草埠湖开往当阳市里的巴士车,再从市里火车站做火车到广州。等李健见到志强时,志强身边多了他女朋友。志强女朋友是街上卫生所的护士叫李秀英,当时他们可能正由相识到转热恋的阶段。当志强女朋友知道他要去深圳打工后百般不舍,可能是已经说了很多挽留的话,见志强还执意要去已成定局,她就直接和我们一起上了公交,说要一路直接送他到火车站。看他们在公交车上的一路卿卿我我,呢喃软语,李健想,要是换着自己,可能早就狠不下心要走了吧?李秀英是读了市里的卫生学校,分配到富里寺镇卫生所的。她家一门都是医生,家里经济条件自然也是相当不错的。秀英姑娘长相甜美,一头批肩秀发,配以时尚的穿着,走在富里寺街道上那就是公主般的存在。爱情本身就是神奇的东西,当一个人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的心里,那又怎么舍得轻易分开呢?

        李志强有跟李健聊起他们的相遇相识,李健感觉就是在听他讲英雄救美的故事。有一阵子,街上流行一种玩牌的赌钱游戏。就是几个无业青年,在街边地上随便摆个摊。然后用一幅扑克牌随意抽出三张牌,先给对方看到其中一张是啥牌,然后在你的眼皮底下移来移去后,再让你猜哪一张是你刚才看到的那张牌。你押多少钱,猜中后就赔多少钱给对方,当然猜不中就输掉了你押的钱。这肯定是一种魔术一样的手法,为了吸引一些不知情的人上当去玩,他们会事先商量好做局,就是看似很多人在那里玩得相当热闹,其实他们都是一伙的。旁边来赶集的有些不怕生事,喜欢玩的人,看见有人赢钱有人亏钱自然信以为真,等你真正去玩就必输无疑。李志强天天在街上做生意,当然知道对面这伙人的把戏。

         因为都是些年轻人在那玩,碰巧有一天李秀英和几个姐妹也因为看热闹,还去试着赌了几把。本来就任性且不缺钱的李大小姐居然连赌了多把后输了好些钱,也不知为啥当时就跟这伙人争吵了起来。争吵引起了李志强的注意,因为平时秀英姑娘上班都要从他门前经过,都是俊男俏女免不了混个眼熟。志强本来就对姑娘心存好感,这时候年青人热血上来,就跑过去伸张正义了。

        李志强不容分说的武断下令:“这是我朋友,赶快把钱还给人家。”这伙人也不是吃素的,到手的钱怎么肯轻易吐出来呢。双方相持不下剑拔怒张,眼看就要打起来,姑娘们都吓坏了。对方仗着人多直接上手了,李志强以一敌三毫不畏惧,交手了几个回合,眼看双拳不敌六手,便快速退回到自己修车铺上,操起一个大铁棒又冲了上去,直打得对方落慌而逃,完全控制住了局面。余下的那个没跑掉的,也乖乖退还了李秀英输掉的钱,当然李志强自己也受了些轻伤。这点伤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此李志强便成了姑娘心中的英雄。有一个肯为自己拼命的高大威猛俊朗的男朋友,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呢。

        当他们正式要谈朋友时,可能女方的家长觉得不太门当户对,并不是很满意吧。也可能他们认为自己女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有太多更好的选择吧。不过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相互关联的。或许当时女孩子也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要做志强正式女朋友吧,也或许女孩子觉得来日方长,两人关系可以慢慢发展,顺其自然直到水到渠成吧。哪知李健和志强这样一走,一下促成秀英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爱意。事实上,后来李健和志强到了深圳进厂上班后,估计志强赚的钱都交给中国电信煲电话粥了。那时电话是双向收费的,且长途电话费老贵了。反正是不到一年,志强就回老家了,不久他们就结婚了。当然到现在他们在老家都发展得不错,过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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