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会是这样的结局,梦瑶怎样也不会轻易迈开那一步。
一、
大学那年,梦瑶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着迷似的,沦陷在单相思之中。她有表白过,但没有得到回复。高傲得自视为独立女战士的她,从此一蹶不振。从没有这样被打击过,哪怕考试考砸,被父母训斥,老师冷眼或是同学排斥,都未曾如此沮丧。
在她的世界里,总有一方天空,明朗自在逍遥,不为情困,不屑凡事。偏偏被这个一见钟情的家伙收得服服帖帖的。什么也不敢做,被婉拒的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只能远远地望着他,把想念留在日记里。
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人,后面很难再有人走进心里。
梦瑶并不是个孤僻的女孩。在高中,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成绩中下,相貌一般,个性低调,这样的女生,哪有什么引人注意的。
可就在高三,后桌的男生钟云,有天在教室竟然递了份情书给她,说是喜欢她。梦瑶,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前后左右的同学跟着起哄,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不知所措,想都没想就把情书当他的面撕个粉碎,还把他的书本全扔到地上,嘴里愤愤地骂着,可能那刻她觉得钟云是在捉弄他,根本不思量人家初心。
钟云看到梦瑶如此反应,被吓到,平日文文静静的她,发飙起来就像另外一个人。此时,一旁看热闹的男生,竟然还有拍手叫好,笑话他的,难堪样很傻逼。年少轻狂,谁又能读懂懵懂的爱。
钟云默默地把桌子搬到另一组最后一排。此后,他们俩一句也没说过。期间,梦瑶有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又想到快高考,这样决绝也好,省得让大家有多余的想法,影响复习,再说她也没胆量去道歉,所以忍忍就这么过去。
直到高考填志愿那天,钟云跑过来,坐在她一旁,轻轻地问:你报哪个地方的学校?梦瑶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破冰的,不需要为之前做解释,也不需要做道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她随即回道:都是省内的,紧接又问:你呢?钟云笑了笑,都是外省的,最远的在黑龙江。
梦瑶觉得奇怪,又问:怎么跑那么远?他竟然应道:反正你讨厌我,我躲得远远的,不是正好。呵呵,梦瑶笑了,她以为他又在开玩笑。
没想到,大一她从其他同学得知,他真的去了黑龙江。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她真的伤到他。
二、
故事的男主角并非是这两个“他”。
大一期间,高中的同学中,陆续有男生女生给梦瑶电话或是来信。她从不参加班上的活动,同学家也没去过,直接说,就没跟谁真正地交过心,那三年甚至是孤独的,只活在自己的文字世界里,没想到原来还有同学记得她,还会送来问候和想念。
其中最多联系的就是蓝羽,而他正是那场风波中钟云的同桌。事实上她和蓝羽几乎就没说过话,可她清楚,钟云跟她的一些互动或是摩擦,蓝羽都是知道的,奇怪的是蓝羽为何要联系她,这个已经不重要。
后来她发现,蓝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叨叨地讲着各种有趣或是批判各种不顺,他很少插嘴,总会适当做一些点到话题的回应,这让梦瑶一吐为快,特别舒服而且越来越信任他。
直到后来,她把自己的单恋苦恼也一骨碌地倒给他。梦瑶也纳闷,亲密的女生她都只字未提,为什么会对一个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的男生,毫不保留地把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没有任何犹豫或是担心就说了。
也许这就是比友谊更近的一种交情吧。
梦瑶怎会知道,这个男孩,默默地关注了她一年,自从她坐在他前面。他不爱说话,他发现她的话也不多。但是他从她的文字里(梦瑶常有文章登在校刊),看到很多特别的心思。
他看同桌钟云时不时去惹梦瑶,比如故意弄她头发,借口问作业……就猜到钟云喜欢她,可他不懂梦瑶的想法,因为看她每次都有和气地做回应。于是他就静静地看着,从不参与。
直到那次爆发,尽管同桌很是狼狈,本该同情下,可他莫名有点偷偷高兴,他也不懂,至少可以肯定梦瑶不喜欢钟云,足矣。还是没有什么举动,他怕打扰她,更怕重蹈覆辙。直到毕业,直到进入大学。
他通过拐弯抹角的方式,要到梦瑶的联系方式,而且也很高兴,因为梦瑶跟他电话时蛮开心的,说明她对他不排斥,这给了他继续电话联系的勇气。
有时还会讲讲他在警校的趣事,比如散打考试,体重超标,短时间要减下来,用了绝招,身上绑保鲜膜,再穿雨衣,绕操场跑。他还清晰地记得梦瑶听到这里时乐得不行,还问他,是不是有很多人围观。
从那时起,他发现,她的笑声,竟然变成他开心的来源。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总期待每次通话的来临。
可后来,她不再笑,满满的忧郁,尽管只是隔着电话线,他能感觉到。那天她告诉他,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人不喜欢她,她又放不下。
他不知怎么安慰,因为他本能地抗拒听到这些,她有喜欢的人!而且很深,甚至为他流泪。可这个人不是他蓝羽……他只能远远地听着她难过,什么也做不了。
接下来的每次电话,梦瑶都要讲到关于那个无心人的种种。她哪知道,他听这些时,也是心凉无比,只是掩饰地很好,一如既往地聆听。
有天梦瑶告诉他,那家伙退学,去了远方。梦瑶放声哭泣,撕心裂肺般。在他这里不需要掩饰情绪,他静静地等着梦瑶停住哭声,冷静下来。他很难过,甚至有些嫉恨这个不知大名的家伙,有幸获得梦瑶的青睐,不接受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她的心。
那刻,他很心疼她,如果她人在面前,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惜他们分隔在两个城市。
再后来,梦瑶诉说最多的就是关于她对那人的思念,她忘不了他,甚至想去找他。蓝羽看她反反复复,煎熬般走不出来。甚是着急,再这样下去,梦瑶还是那个纯净有自己想法的梦瑶吗。
终于有一天,他鼓足勇气,一本正经地说,“梦瑶,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梦瑶愣了,两端一时无声。“你是在安慰我,逗我开心吧”梦瑶问到。“真的,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绝对不会让你再难过!”
梦瑶听后,有点感动,她相信他,蓝羽不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也不是张口就会甜言蜜语的。“嗯,我考虑下,给你答复!”。梦瑶慌了,这次她选择咨询宿舍的姐妹们。
姐妹们其实都知道这个蓝羽,因为梦瑶经常有跟他电话联系,而且每次打完,心情特别好。“答应吧,梦瑶,一个能让你开心的人,为何不试试呢,干嘛还老想那个让你难过又不在意你的人”“是啊,是啊,我看蓝羽靠谱”“说不定你们才是有缘的一对”……
姐妹们七嘴八舌的,没想到意见这么统一。大伙都觉得蓝羽是个不错的人,至少能感觉得到,他在乎梦瑶。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让她开心,想她过得好吗?这么简单的道理,对于宿舍几个都还未恋爱的“小白”,貌似也太容易做出判断和选择。
梦瑶的担忧是有的,她不否定蓝羽人不错,但是对他,从未有过那种感觉。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把他当做疗伤的对象,用来转移思念之情,这算不算是在利用蓝羽的情感呢?
她有问过自己的心,她很怕,答应的话,到时会不会伤到他?可是宿舍那帮姐妹们,给足支持。一狠心,答应了。
三、
蓝羽自然是高兴的,其实关系建立后,和平日并没什么太大不同。但对于梦瑶来说,的确把她从上一份思痛中打捞出来。她甚至积极地想象和筹划着,作为女朋友,该做点什么。
后来她约蓝羽来她学校,来她所在地方,玩两天。电话里,聊这些细节时,满满的憧憬。蓝羽爽快地同意。
见面那天,却出现不愉快。原来蓝羽还带一个舍友,说是他的好哥们,一起来玩。事先没说。梦瑶努努嘴,不高兴,怎么带个电灯泡呀。那哥们就在旁边。后来,他和蓝羽嘀咕下,原路返回,走了。
梦瑶根本没去想这些,只想到她安排的那些行程,穿情侣衣,去哪哪哪。梦瑶学着所知情侣的样子,和蓝羽游玩,两人也有拉着手,她觉得很放松,却没注意到蓝羽的心情。
再后来,临近暑假。梦瑶决定去打暑假工,不回老家,蓝羽也要留校训练。奇怪的是,梦瑶竟然提出,两个月不联系,说是彼此考验考验。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蓝羽也没反驳,默许了。
暑假一起打工的姐妹,提醒梦瑶,“这样不好吧,整整2个月不联系,太冷落人家”而梦瑶却自信满满“没事,等到开学,他肯定想死我啦”。原来她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事实让她失望。开学后的第一次联系,她以为会听到蓝羽怎么怎么想她,结果却是一句“我们分手吧”。蓝羽甚至没有太多的解释,他淡淡地说,暑假认识一个女孩,人特别好,还帮忙洗衣服。
之后的,梦瑶已经听不进去。愤愤地挂掉电话,她不满意这样的解释,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为什么?只是帮他洗衣服,这样就被收买?”“就这样!我被比下去!”她难过的,貌似不是分手,而是莫名地再次被拒。
几天后,她慢慢发现,对蓝羽的情感是这样的:分手,没有那么伤心,难过是因为失去一个原本还能谈心的好友。有时又想,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不对,让蓝羽失望甚至反感,他找个借口搪塞,以做逃脱。
疑问是有的,但是她不想主动再问。骨子里的自傲劲,又回来了。
不久,她出来实习,公司有次安排她出差,正是蓝羽学校所在地,当时他也还在学校。梦瑶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一次机会,也许谜底就能揭开。她打通这个烂熟的号码。蓝羽听完,主动邀请她过来学校。
两个人再见面,表面平静内心各有澎湃。蓝羽带着她一边逛校园一边介绍学校情况,还有毕业后的去向。这些梦瑶不关心,问了她想知道的——“那个女孩是真的?”蓝羽点点头,“她更适合我!”他补充到。
梦瑶没再问下去,觉得呆下去也没必要。“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以前你答应过的!”“嗯,我记得!”蓝羽张开双臂,抱起梦瑶。“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公主抱,欠你的,现在兑现!”
梦瑶忍住泪水,“谢谢!”“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今天当做是ENDING!”“你说怎样就怎样!”蓝羽望着梦瑶,没再多说。
四、
故事就到这里,他们之后真的没再联系。丝毫没有。有的话,曾在高中QQ群,他或她出现过。谁也没再打听过谁,已然彻彻底底的两个世界。
回头看,梦瑶知道她不爱他,但是真的在乎这个朋友。一时私念,失去了他,或许也不怪她,如不是这样,怎会让彼此看清真相,他也不爱她,只是爱的还未出现,当出现以后,转身离开而已,是男人都会这么做。
多年后,梦瑶曾幻想:那年若未牵手,也许我们会更好。他之后,再没遇到一个能够谈心的异性知己,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蓝颜”,甚至比爱情更弥足珍贵。她曾遇到过,但不是拥有,因为他真的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