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老院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去年暑假带孩子回了一趟我长大的地方,看着杂草丛生的老院。那些儿时的记忆如同荧幕画册从脑海里翻放出来,让我久久不能入眠。

光洁的土院儿,周围环绕着父亲栽下的杏树,桃树,槐树,椿树,大约七八步一株。前院里还有一株樱桃树,一丛白色的牡丹。这些树是春的使者,是蜜蜂的乐园,是麻雀歇息的地方,还有我儿时填充肚子的恩树。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父亲姊妹七个,只有老爸和二叔成家了,其他的都还在一个锅里吃着饭,以至于母亲总告诉我,我是吃大锅饭长大的!家乡有句俗语:家上十口,吃饭雷嚎。主要是那时候物资短缺,这么一大家子人根本吃不饱。后来叔父们都陆续出门打工讨生活了,也都靠着劳动在外面安家了。家里就剩爷爷奶奶,和我们一家!

春暖花开的时候,几乎往往是断粮的时候,也常常是我们与蜜蜂争食的时候。一串串的榆钱,槐花,一嘟啦桃花,杏花,都可以成为我们的食物。当然,榆钱儿,槐花可算是纯天然的美食。有时候如果饥不择食,赶得紧了,会边捋边往嘴里送,顾不得花托叶柄,甚至是钻在花蕊的小蜜蜂。如果不信,那肿得噘起的嘴巴,就是蜜蜂给的教训!大人们说:“蜜蜂的箭是蜜蜂的命,为了保命的蜜蜂会以箭哲人,但如果把箭丢了,它的命也就没了。”因此,我们一般不希望蜜蜂丢命。

等到杏花凋谢的时候,就不能再食了。大约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有黄豆粒大小的青果,只有杏子可食,脆而酸爽,里边是包了苦汁水的软软的白色核儿。我们常常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开青杏,却把软核放在耳朵里“孵小鸡仔”也不知道这“神话”出在何处。现在想起来真是幼稚的很,但小时候却是乐此不疲的做,据说是捂到软核发黄时,核尖就会变成小鸡的啄,但是我们好像都没有耐心,总是自己时不时拿出来检验是不是有鸡啄了,三番五次地将软核弄破了,弄破的软核流出的水汁还是水汁,没有异样。有点耐心而又坚持不被打扰的,也最终没有印证传说。直至有个比我大半岁的顽皮的小女孩在坚持多半日,直到晚上睡觉时,萎蔫变小的软核掉入耳洞,耳朵里一顿嗡嗡乱叫,吵醒身边的奶奶,奶奶帮她取出了蔫吧的杏核儿,到了第二天,我们才在大人的再三叮咛下,终止了这个好玩的游戏。也就是在这不久,青杏也长出白色的硬核,杏肉也慢慢变得硬涩起来,不好吃了。荒地里也有很多的野菜及黄花菜,如芦根,红根,毛角儿,荠荠菜,蒲公英,马奶子果……我们回会锊了拿回家生吃或烧水蒸熟吃。

一段时间后,青杏会从树叶儿里羞答答的探出或微黄或微红的脸蛋,招呼我们可以采食了,我们也会毫不客气的与他们打成一片。那个时候,我就会特别骄傲的,因为老院的半围墙里有八棵杏树,树上的果子不仅大小各异,果形、果色、果味各不相同,而且成熟的时间也不一样,我想馋哪个就吃哪个树上的,想叫哪个小伙伴就叫哪个小伙伴,每年这个时候是我玩伴最多的时候。

我们兄妹三人,我是家里的老小,记得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了吃一顿白面做的搅团,我和姐姐大吵一架。姐姐说:“一顿白面搅团用的面粉够做两顿干拌面,那么个搅团有啥好吃的,家里都没面粉了,妈妈都上街粮麦子拿回家再加工成面粉。”那时候都没有现成的面粉,需要打听好久才能找到卖粮的,我们家离街道还有十里路,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牛拉车。母亲要走高远的路才能买到麦子。用钱换成麦子磨成面粉是比较麻烦的。我年龄小,不懂事,姐姐比我大六岁,她知道白面面粉的稀缺。妈妈认为我小,就惯着我,用尽办法满足我的要求,以至于姐姐认为妈妈偏袒我,还抱怨妈妈向人不向理,是个没原则的人,以至于这件事过去三十多年了,我和姐妹提及儿时的记忆,还会想起此事!

我读初中时,爷爷奶奶也先后去世,姐姐,哥哥都读完初中后,就跟随爸爸去水泥厂到了工人,开启了自己的成人生活!我算是我们姊妹三唯一一个考上高中的学生,爸爸也尝试让我从小镇转学到市区读高中,但那时候我要从我们县城转到市区的转学费就够我读完高中了!我权衡利弊做了个爸爸妈妈都诡异的决定!我大胆地告诉爸爸,你们安心带着姐姐哥哥去水泥厂上班,我一个人呆老家上高中!虽然在同一个市区,但中间隔着六盘山,回来一趟要用一天的时间!爸爸,妈妈也就只有在我放寒暑假的时候和我呆几天!高中学习任务重,学校预留的假期就少很多,我就彻底成了比其他孩子早独立的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有时候过周末,三爸,三妈也会邀请我去他家,有人开玩笑说我是三爸的孩子!我和这老院有更深的感情,它承载了我读书生活最重要的记忆,在他那里我学会了自己和自己相处。以至于在市区的家我居住时间叠加一起可能不足一年,而这老院是我心灵深处的港湾!在风雨交加的日子里,他为我遮风挡雨,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他见证我的成长!我的童年因他而这么的与众不同。

时光流逝,我们长大,杏树也老了,流进树圈儿的水,不再是充沛的雨水,更多的是讲究的年轻人加了香味的洗漱水,老树接受了新事物,慢慢失去了活力。这些年的果子变小了,少了,甚至不开花了。父亲去世后的十来年,我就再没吃过家里的杏子了。杏树跟着院儿一样失去以往的颜色,变得苍老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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