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十一圈,我认真地数了,没错。十六岁,我遇见一个姑娘,像一朵玉兰花远远地绽放,我每天都想看见她,茶不思饭不想,经常不是忘了扫地,就是打碎了碗盘,所以那一段时间没少挨揍。但是我心里高兴,有时候姑娘跟我说上两句话,我就会觉得人生美满不过就是这样了,此生无憾,对,就是此生无憾的感觉。姑娘是王府小姐的丫鬟,经常也不开心,所以我经常帮她,替她做一些杂事,做着做着就又把自己的事忘了。姑娘也习惯了我的帮忙,经常安排我做一些事,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是“奴下奴”,我无所谓,因为姑娘找我聊天的时候,他们都很嫉妒。那时候虽然累,虽然市场挨揍,但是天天跟吃了蜜一样。
二十三圈,小双子估计已经睡了,我还得继续,不知道天亮之前能不能转完,快没有力气了,但是不能停。我跟小姐的丫鬟“好”了两年,这两年里受到不少的阻碍,但是我们都挺过来了。其实是我自己挺过来了,因为那个姑娘经常跟我说:我们算了吧,我们没有结果的。如果说这份感情有一百分,我至少做了七十五。后来我想,那也可能不算是感情,因为我们在那时都很苦闷,相互之间也是为了寻找一种宣泄,互相慰藉罢了,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好好地描述过未来。其实,那时我们确实也无法把握未来,就像两年后,她被送到了京城,而我也远走他乡。
二十五圈,我得匀着点劲,慢慢积攒点力量,曾经有一位伙伴告诉我要厚积薄发,我不知道作为奴仆能发到什么程度。十八岁那年,我被“发配”到了南方。那是王府的商行所在,条件要比王府差得多,而且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好在那里比较自由,没有那没多人管教自己,每个人都做自己的事,生活自己的生活,也有的人在准备着“厚积薄发”。而我,并没什么想法,所以更多的时候是在发呆,是在想念那个姑娘。
有点冷了,我最怕冷风,冷风一吹我就喘不动,腿脚也疼,好在没有风。刚才二十五圈就是一半多了吧,现在四圈又走完了,二十九圈,不知不觉间就四年。哦,思维有点混乱了,不知不觉间就四圈了。说到四年,还真有四年是不知不觉过去的,就那么发着呆,四年就结束了。王府的商行关张,我们这些人员被遣散,那一年,我不再是王府的人。我将彻底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王府,按说应该高兴才是,但是,离开的那天我又无比巨大的忧伤,我大哭起来。未来的一切都无从把握,感觉自己像是空中的柳絮,无处借力。以前虽然比较累,会挨揍,但是生活的踏实,不用操心,有人管吃管住,不用考虑未来。现在怎么办?二十二岁的我坐在离开王府的牛车上,大哭起来。
三十圈,刚才这一圈走得真慢。离开王府之后,一切都慢下来,一切都变得艰难,我还得生活,我的父母一世为奴,也是一身的病痛,我不能老是依靠他们,何况他们将来还得依靠我。所以,那一年我去了一家药铺去做学徒。人生在世总得有一技之长,否则走到哪里都很难生存。可能想进药铺学徒的人比较多,药铺掌柜是千挑万选,见完面要我回家等消息。我一看那哪行,回家就要揭不开锅了,就坐在那里不走。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发现掌柜的口音跟我的很像,就多聊了几句,还真是老乡!既然是老乡,总得给几分面子,再加上我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还比较有规矩,所以就进了药铺。只要是一些人聚集在一起,就会形成阶层。既然有阶层,我们这些新来的端茶倒水,扫地做饭自然不在话下,好在我以前就是干这活的,所以也还适应。万想不到的是,这一年,我开始走入另一个世界,成为情奴。
是的,情奴。每当回想那段时光,我就像他们经常说的那样,甜蜜而忧伤。二十二岁,我遇见了我的女王。她不是别人,正是掌柜夫人。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融化在她的光环里,她美丽大方,优雅端庄,对我们这些伙计非常好,经常给我补补衣服,带点好吃的。那段时间,我开始疯狂地迷恋夫人,每天从回到家就开始盼着上班,从到药铺就开始望着门口,等夫人来,哪怕说不上几句话,心里也甜甜的。这种甜蜜支撑着我幸福了好多年,似乎夫人也知道我对她的好感,似乎也就来得更频繁了,似乎还有意无意多看我两眼。我被融化在那些“似乎”里,直到从别人嘴里听说,夫人在外面还有一个情人。天哪!我的世界崩塌了,这么端庄的夫人,会是那样的吗?那不是烟花女子吗?但烟花女子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和夫人扯上关系啊!我于是每天饱受煎熬,仿似夫人就是我的夫人,我于是开始去查找夫人有情人的蛛丝马迹。以前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为了甜蜜,为了自己心中那份虚无的爱情,而现在,我竟然要去挖掘夫人的不为人知的一面。我非常痛苦,但又无法停止。
夫人毕竟不是神仙。当夫人从一个缥缈的幻境一下跌落,我便看透了人世间的红尘过往。于是在三十岁那年,我匆匆地娶了一个姑娘。嗯,一个姑娘,因为她太过朴实,所以一时想不起能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述。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不俊,家境贫寒。我甚至都不了解她的一切。我只是给媒婆一份礼钱,便匆匆地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