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情应该是老后当地流传的一段佳话,她的婚姻应该是满头银发仍漫步黄昏后、儿孙绕膝问她与他年轻时的故事。
2017年8月3号 星期四 晴转雨
1
初遇林帅的时候是在江城的一个活动场上。他刚好大学毕业,正是职场新人,18岁的炎淼淼是新晋大学生,正值花痴年龄。
当然,林帅是值得她花痴的。他高大帅气,打得一手好篮球,笑起来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时候的林帅在炎淼淼眼里是金光闪闪的。
“听说你很欣赏我,那么做我女朋友可好?”林帅走向她,伸手微笑。 炎淼淼一路心花怒放,飞奔回寝室告诉大家说她要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大家笑她疯了,说这年头哪里有什么不分手的爱情。
炎淼淼可不那么认为,她骨子里深藏对爱情传统的追求,她没谈恋爱之前都跟人宣传她的恋爱主义:要么不爱,要么就认认真真的爱一次直到天荒地老。
2
林帅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经济条件,全身家当最贵重的就是一辆二手摩托车。大学四年这辆车装载着炎淼淼爱情的欢乐,没有鲜花宝马也没有电影票和烛光晚餐。他们像文艺片里演的一样:周末时就逛逛公园,偶尔林帅也会到学校找她,两人漫步在校园的球场上,路灯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这时炎淼淼会勾着林帅的臂弯靠他肩头,露出幸福的微笑。
大家说她傻,跟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干嘛,约会连矿泉水都自己买。炎淼淼说无所谓啊,谁一毕业就身缠万贯呢!至于两人约会时都是散散步,自己掏钱买矿泉水之类是她骨子里自带的传统悟性。她始终觉得,两人只是恋爱关系,没必要花男友的钱哪怕矿泉水都不行。
与青春有关的爱情要么撕心裂肺要么没心没肺,炎淼淼却是死心踏地。
四年里追求炎淼淼的人层出不穷,条件随便挑一个都比林帅强百倍,她都不为之动容。她对爱情是忠贞不渝的。他们第99次约会后炎淼淼毕业了,林帅在另一个城开始创业。她的成绩很出色,一毕业几个公司都向她抛出橄榄枝,她正考虑选择哪个公司更适合。这时候林帅打来电话说公司资金不够人员紧缺希望她能过去帮他,第二天炎淼淼就出现在林帅面前。
3
她给他员工煮饭,给他跑业务发传单做前台,总而言之能做的炎淼淼都包了,即便一厘钱都不曾拿到。林帅偶尔会向她表达感谢和歉意,炎淼淼总笑笑说:为你甘愿对抗整个世界,千千万万遍。
公司有了起色,林帅和女员工打闹嬉戏暧昧不清,但炎淼淼拉拉他衣角则被林帅破口大骂就在公司里,说她影响他的形象说她给公司做了不好的表率。有时候林帅居然把她带给他的早餐当着员工的面扔进垃圾桶,说不想搞特殊。
炎淼淼告诉林帅说她喜欢春天,喜欢看繁花百态。在春暖花开时节她嫁给了他,那时她28岁。
这是一段来之不易的婚姻,炎淼淼倍感珍惜。过去的十年光阴买断的是炎淼淼人生中最华丽丽的年华,曾经流下的血与泪并没有给她雕刻出什么,如果说有,那么便是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情感换来这桩买卖似的婚姻。
公司经济最繁华的时候也是他们感情最脆弱的时间。林帅喝得烂醉回来,像头猪躺在床上打齁,炎淼淼给他擦脸时林帅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到两条信息。
丽丽:宝贝,丽丽的按摩还舒服不?下次约。
芳芳:好久不见,这几天怎么消失不见了呢?想念你,明天老地方!么么哒。
她来不及掉眼泪,蜷缩在床脚眼睛挣得很大。为了不止这两件事他们红过脸吵过架,最严重的一次林帅拿跳楼威胁她,如果她离开他便跳下,在这场爱与不爱的较量中她已经输了,而且一败涂地。争争吵吵中他破产了,她不离不弃用两年时间帮他一起清还债务。
最怕的感情就是飞蛾扑火,一旦选择便义无反顾,即使知道是错的。就像她明明知道对不起这份感情的是他,自己却舍不得放下又是在他失败之际,成了她顺理成章留下陪他的借口。
4
和她结婚只不过是她又陪他助他东山再起,他送她的礼物。新公司就在江城,这里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她早该醒来,奈何越陷越深。她只是想要一个亘古不变的爱情,一段牵手黄昏下的婚姻。但她不知道她的这个简单的要求,在这个充满诱惑的世道恰恰是最珍贵难得的。在这场风花雪月的故事里,并不是你不离不弃他就会陪你到地老天荒。
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已经不那么爱他了,她也知道林帅对她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情感,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她倔犟的想要证明给大家看:看,我多幸福;看,这是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她还是在这段婚姻浇筑了灵魂,却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拿到的是一个比一个更恶臭的泥潭。她坚持的爱情也只是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她坐着车穿梭在城市的两头,拉长的是两颗渐行渐远的心。
再次成立的公司已经稳定,多年的超负荷输出让炎淼淼的身体大打折扣,趁这个机会她便在家调养身体。林帅回家越来越晚甚至夜不归宿,她打电话问他是否回家吃饭,他说她闲得只剩吃饭了,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鼻子回答说:我在玩呐,一天就只顾踩点回家!
闺蜜打来电话说要去国外了,临走前想见见她。杨洁是个苦命的女孩儿在亲情,爱情里都是,现在她总算苦尽甘来,说什么炎淼淼都是要去的。分别时炎淼淼握着杨洁的手泪眼婆娑说道:过去的日子就是手上扬起的沙,记得爱自己如白云轻柔。那时的炎淼淼30岁,总算有些感悟。
林帅打来电话说有一场聚会都是他的好哥们儿,炎淼淼必须出席,挂了电话林帅就把地址发和时间发到她手机上。晚上八点整,炎淼淼来到“夜色迷城”,这是江城最豪华的KTV,里面有姿色各异的包房公主。
炎淼淼推开包间的门走进去,找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里面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搂着公主打情骂俏。
一个妖娆的女人从林帅的面前走过,林帅一把捏住她的屁股,那女人发出一声娇喘,随后拿起酒杯和林帅交杯而饮。情到深处,这两人手拉手点歌,一首《爱是你我》唱毕,这位妖娆的公主拿着酒杯像只孔雀般走到炎淼淼的面前说:“嫂子,喝一杯吧,我敬你。”
炎淼淼恶心得立马夺门而出,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手臂已经泛红,指甲印深深的嵌在里面。晚上林帅回来气得差点动手打她,说她给他丢脸了,说她罢架子人来敬酒都不接,说她撑不了场面,最后一句是这日子爱过不过,不过拉倒。
5
第二天婆婆起来再三逼问。炎淼淼给婆婆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下午的时候婆婆说一些叫炎淼淼原谅林帅的话。
“妈,什么都可以过得去,唯独这次不行!”
“我已经骂了他了,他知道错了,他跟我保证过了不会再有下次啦,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您骂他有什么用,我早该知道他的秉性的,是自己太傻还死撑到现在。”
“再怎么说,你从18岁就跟着他了,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总算稳定了些,你怎么又折腾!”
炎淼淼不禁扬起嘴角,是啊,这么些年她干嘛死抓着不放,尽瞎折腾了半生。婚姻可以在法律上把两个人拉到一起,结婚证却不能把南北两颗心穿成串。
见炎淼淼沉默不语,林母又说道:“男人都这样,哪个男人不开荤呐,他能够在你面前大大方方的做出这举动总比那些背地里偷腥的强吧!你就大度点,原谅他了,少折腾来去的你不累我们还累!”
“妈,什么叫做哪个男人不开荤?什么叫做我大度点儿?他就在我面前那样做,眼里哪里有我呢!”炎淼淼皱眉回答。
“说到捏屁股,我就来气,我巴不得他们能造个娃出来呢!这点小事你就闹得死去活来,你瞅瞅你嫁到我们林家多少年了,你跟我们林帅多少年了,十来年别说孩子,你屁都打不出来一个,就是只光知道吃不下蛋的老母鸡,自己没用还怪男人花心,帅帅之所以这样都是你逼的!他一天到晚挣钱养家多辛苦,你既不理解他也不要胡闹!我看啊,是他宠你宠得厉害了!”林母突然变脸道。
孩子不是炎淼淼生不出来,只是这几年林帅对她的态度,她不敢生了不想害了孩子,所以何苦来呢。
“你要还想过就好好的,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不想过的话要离婚就赶紧把手续办好,我帅帅好重新给我找个儿媳妇儿,我可想抱孙子想得紧!”林母继续说道。
6
她是多么害怕孤独的人啊,她多么害怕抛弃——他抛弃她,她抛弃他都是。她无法理解那些走进婚姻的人,为什么又要背叛婚姻。如今这成了她的战场了呢。
倘若上一秒她还举棋不定,那么这一秒她要亲自吹响号角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婆婆的只言片语投射出来的是刀光剑影,剑剑刺中她的心脏刀刀刮在她的身上。她要反击,打响这场战役的是他们,那么她就要把这里变成她的主战场。
她掏出手机,迅速给林帅发了一条信息:我们离婚吧,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点击发送,她居然笑了有一种如负释重之感。
她本该快乐,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却因一时迷恋那风景忘记飞翔,被那看景的人抓住,从此她就成了那着了线的风筝。被那线拉着,一拌就是十多年。
她从18岁就忘了做自己,脑里心里都是他的模样,错信那份浪迹天涯的爱情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
32岁的炎淼淼要离婚,32岁的炎淼淼才学会爱自己。
他在她心里时,她是没了方向的风筝;她从他心里走出来,开始朝自己喜欢的方向飞翔。
过去的日子是手上扬起的沙,记得爱自己如白云轻柔,炎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