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算,离开那里,已经有三年之久了。而在南方多雨水潮湿的气候中,没有人居住木房子,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下子便坏得不成个样子。
去年春节,父母还回去打扫收拾了一番,勉强住了一个周才离开,而我,仅仅待了不到半小时。那时候花花还在,虽然它瘦弱不堪,我还默默地喂了它一顿肉,又挥手离别,怎么也未曾想到,那竟是看它的最后一眼。
今年,一共回去了两次,每次也不过半个小时,总在不停地赶时间,来来回回。
当我打开那扇门,门上还有几年前和哥哥一起贴的福字,看着屋内的摆设,一种熟悉又落寞的情绪涌上心头。屋里的沙发已经送人了,火炉旁空空一片,地上的垃圾中还有几颗小时候玩的弹珠,当时滚落沙发底未曾掏出的。墙上贴满了幼时的荣耀奖状,从小学到中学,满满的一墙壁,得第一名的奖状便放在显眼的位置,而第二名的便贴在门后。我还记得那张我第一次期末考第二怕被父母责骂的奖状,趁着他们还不在家自己便贴在了门后。
屋内的每一物件,都是满满的回忆。可是,我知道,再回来时,他们都已不复存在了。因为,这房子即将被拆掉,最后的回忆,也将被掩埋在一片废墟中。
借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我从床下的一个盒子里,搬出了我多年的珍宝,一堆日记本,累满了灰尘,纸张也潮湿得轻轻一撕就要坏掉似的。床上面还有自己用糖纸折的小物什,用线一个一个串起来的装饰物,盒子里还有一堆笔芯包装纸折好还未串起来小东西。
姐姐开玩笑说,找找有没有奶奶藏的私房钱啥的,不然都会被埋掉了,于是,便开始搜索屋里是否还有什么可以的东西要带走的。
我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开,一片回忆一片回忆地涌现。
我记得那时,常常看着奶奶坐在对面的床上数钱,然后用一个手帕包起来,放在枕头里,而我,竟也养了个把钱爱扔枕头下的习惯。那时候的床,最下面是铺了一层稻草,然后才是棉絮,床单,有时,还会在最底层的稻草中得到不知几时放下的几块钱,这种意料之外的幸福,会让人开心许久。
而现在,床是坐不上去了,因为沾满了各种尘埃,结满了蜘蛛网。还记得,初中时,自己爱拿个电筒,跪在床的一头,趴着一个箱子上,做作业。那时候觉得,黑暗中的一点光亮,能分外集中精力,做题效率特别高,同时,还能听见屋外洗衣机的声音,当它停了便出去拿个盆加水。因为那时候,周末回家都是在洗全家的衣服,而洗衣机不是全自动的,需要人为洗完放水加水,当时觉得麻烦辛苦,如今想来确实幸福得很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匆匆忙忙间,竟不得时间让我细细回忆。一直说着回去必须看看花花,哪怕只是一片平地,或者有一颗小树在它身旁,我能静静陪它一会也好了,可这小小的心愿依旧成了奢侈,我甚至,都不知大伯把它葬在了哪。
我的花花,我的家人。
虽然搬进了一个陌生的新家,我知道,那将是我接下来很长时间内需接受的家,屋内一切齐全,家人全在,我却还是感到陌生,对那个地方陌生,每次回到那,都像是个外来的客人,别人总看看你,可那又是我的家呀,我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个地方为我的一个家,我的心里,还是念着那老房子的。
于是,我只能对自己说,即使那房子不在了,但那永远是我的家,没一片土地,都有我成长的足迹,我的花花,还在那里,一直在那,每年,都要回来看一眼的。
突然想起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这土地,便是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