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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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绰号

我的绰号最不雅,唉,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呢,还请大家莫要笑话我。

我这人,从小就马虎,除了读书,对啥都不上心,看似糊里糊涂,其实心无旁骛。话说当时,祖母肠胃不好,吃饭只能吃一点儿,于是,她房中的火炉上,常坐着个小铁锅,随时熬个粥、煲个汤啥的。一次,祖母煲汤要用“粉面子”(淀粉),差我去向母亲要。我听了个音儿,对母亲说要“碱面子”(食用碱)。结果祖母的汤苦得无法下咽,后来才知是我的一字之差。祖母看着我叹息道:“这娃儿脑子糊涂地,将来长大了,可咋办呢?”

祖母年龄大了,常常丢三落四,当她找不见东西时,就要我们帮忙,我自然也竭尽全力。可是说来也怪,我从未找出一件祖母要找的玩意儿,都是别人找见的。祖母颇感奇怪,问我:“别人能找见,你咋就找不见?你眼睛往哪儿看呢?难道是朝天上看的?!”

绰号一:“朝天望”,嗯,记住,可不是朝天椒。

大家都知道,我家树多,树多了,常常要砍伐。一次,父亲和别人在院墙外砍树时,觉得斧头小,不好使,便唤我回家去拿大斧头(家里有大小两把斧头)。我得令后,迈着小短腿“腾腾腾”跑回家向祖母报告,要拿“大木头”。祖母不明白,问我啥是‘大木头’”?

“大木头就是大木头嘛!”我不耐烦地回答。

祖母不明就里,出门去问父亲,才知我又闹了个笑话。

绰号二:“大木头”,请记住,可不是“大斧头”哦。

冬天上学时,母亲怕我冻着,总给我穿得很多,从头到脚有围巾口罩、脖套袖筒(那时没手套)、棉衣棉裤和棉袜棉鞋,堪称全副武装。待天气转暖后,人家都换春衣了,我还怕冷不肯脱冬装,臃肿着身子挪走在上下学的路上,胖胖晃晃像只企鹅,可同学们老抬举了,说憨态可掬是熊猫。

绰号三:“熊猫”,啧啧,这可是个国宝级的称呼呀。

弟弟幼时长得最好看,白肤黑发,浓眉大眼,睫毛长得像把小扇子。就凭这长相,已很招人了,何况他又头脑灵活,行为敏捷。早上上学时,我们一起起床,总是他先穿好衣服洗好脸,祖母说他的动作是军事化的,又夸他脑子聪明,便赐号“二聪明”,噫 ,瞧人家,咱不得自惭形秽呀。

父亲出题考我们:“一斤棉花一斤铁,哪个重?”

“铁重!”我答,并洋洋自得。

“一样重”。“二聪明”不紧不慢。

“嗯,嗯……”妹妹尚在犹疑。

再出题:“一间房子四个角,每个角上蹲一只猫,每只猫前面三只猫,这间房子共多少只猫?”

“无数只!”我一点儿都不含糊。

“四只”,“二聪明”举重若轻。

老三张嘴结舌,嘿嘿,她还没弄懂题意呢。

三出题:“庙里有一百和尚一百馍,大和尚一个吃三个,小和尚三个吃一个,刚好够吃,问大、小和尚各多少名?”

我拿过草纸,算了半天,脑中一片混乱。

“二聪明”得出结论:“大和尚二十五,剩下就是小和尚。”

老三对哥哥顶礼膜拜,不愧是“二聪明”呀!

后来,人家高考时物理数学均是全县第一。

可这“二聪明”也有不聪明的时候,比如,他说话是个“咬舌子”,就是大舌头,吐字不清,把“奶奶”叫“来来”,把“腿”说成“魁”。为了纠正他这毛病,表姐很费了一番心力,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几乎用了一个夏天,他才改了过来。可老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没错儿,上高中后,他学不懂英语,干脆就放弃了,高考时,靠着ABCD瞎蒙,得了32分。

妹妹最小,也最麻烦。

我们出去玩耍时,嫌她年龄小,走不动更跑不动,便不想带她。她就跟在后面鼻涕眼泪地哇哇直哭,待大人回来后便去告状,我们就得挨训,所以背后叫她“翻舌(告状)精精,屙屎坑坑”。心里老琢磨着怎么教训她,背过人就找机会在她屁股上小揍几下,警告她不许告状。她就嗨嗨唠唠不停地哭,哭着哭着没声儿了,过会儿想起来时,又开始哼哼唧唧,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没个边儿。

因她之故,我总是肇祸。

一个夏天吃晚饭时,因饭太烫,我便用毛巾垫着碗底儿,坐在门口吃饭。站在锅边的妹妹看见了,就要我手里的毛巾,我不给。母亲说若要好,大让小。我还是不愿意,母亲便生气了,我只得不情不愿地把毛巾给妹妹扔过去。不料,毛巾不长眼,飘飘忽忽地就荡进锅里去了。母亲顿时火冒三丈,怒目圆睁,抡起饭勺直奔我来。我一看大事不好,饭碗一扔,拨腿便逃,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扶着膝弯着腰转身去看,发现追兵早就甩掉了。于是停脚坐下喘气儿,喘着喘着,抬眼一看,发现西边出现了火烧云。好看得难以言说,一会儿像火焰,一会儿像海浪,又像动物,像植物,像妖魔鬼怪,像童话人物。看着看着,我竟忘了刚才的事儿,干脆斜躺在地上胡思乱想。咦,这位女郎头戴皇冠,是公主呢还是皇后?脖颈上的项链,是珊瑚、珍珠还是钻石的?呀,我长大了一定也要戴这样的项链……

不知何时,啥都看不到了,这才发现天色已黑,肚子也咕咕直叫,想起自己干的好事,心里顿时愁云密布。唉,咋办哩?他们吃饭了没?现在回去,会不会挨打?边想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一双脚想往回走,一颗心却拉扯着腿,犹犹疑疑、徘徘徊徊地,不知怎么就挪到了家门口,在外遛达观察了半天,好象没啥动静,又把头从门缝里伸进去瞅了瞅,发现院里静悄悄地,母亲窑内也黑着,没有风雨满楼的迹象。思忖了半天,暗下决心,头一勾,腰一弯,蹑手蹑脚地溜进祖母屋里。嗨,要不咋说祖母好呢,她可没睡,一直等着我,给我留着饭,我狼吞虎咽地吃完,翻身上床,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因妹妹的种种事迹,祖母赐她“三搅棍”,嘿嘿,名符其实。

当然,我们不光是这样自娱自乐,我们也经常扩大交际面儿,去拜访周围的邻居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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