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越来越不愿承认自己是老师

文/叶况     图片来源:网络

前几天在网让看到一篇文章《为何这么多人仇视教师群体》,文章主要讲了老师这个职业面临困境和误解。文章不长,但在文章后面留言特别多:或同情,或鄙视,或感同身受,或不屑一顾。

我一条条的读着这些留言,慢慢发现好多人的留言跟这篇文章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借留言的机会,来表达自己对教育的看法而已。

教育行业里经常会碰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不是一线教师的人,通常对教育有各种各样的见解和想法。

而真正的一线教师,在教育行业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师,往往是最沉默的一个群体,都不怎么辩解,因为说了也没用。

社会对你的偏见由来已久,不是你说几句就能解决问题的。一线教师通常对待别人的误解都会回一句“你做几年教师就知道了”。

网上总会有这样的新闻:青年女教师肩扛一根输液杆上课走红;跪着上课的教师,感动无数人;为她点赞:33岁女教师患白血病,但坚持上课,这样的新闻看得我们心酸不已,祈祷她们早日康复的同时,也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前段时间,一则笑话“困在厕所里的老师”爆红网络。许多人都把它当笑话来看,只有老师看了之后会无奈,因为我们知道,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事,很有可能就发生在你我的身边。老师才是最了解老师的人。

回想起大四那年,我和慧亮兄最后一次去英语角。我们在英语角碰到了一位学姐。

这位学姐毕业后当了三年老师,然后又考回学校继续读研。当问起这位学姐对教育的最深刻的感受时。她觉得应该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她说做班主任太耗人了,完全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手机二十四小时都要开着,有时候在深夜查宿阿姨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就得赶过去。半夜一个女孩子独自打车,说不出的心酸。

学姐说她受不了事事以学生为中心的这种教育氛围,她觉得应该和学生保持一定的距离,老师上完课,下班之后就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下班之后不想跟学生或家长有太多的交流。因此她考上研究生,打算继续深造,准备离开教师这个行业。

学姐的这番话让对教育一腔热血的慧亮相当的不满和震惊。慧亮认为应该和学生成为亲密朋友,以校为家,靠自己热忱与爱心感动他们。

看着他们用英语争的越来越激烈。我不得不拉开他们,理念不一样,没有必要争论下去。

那个时候的慧亮对教育一腔热情,在他眼中教育是神圣的。当然容不下半分别人对教育吐槽与不敬。

前几天跟慧亮聊天时,说起当年这个事时,慧亮只回了我一句:当时真是太傻太天真。完全没有了当时与学姐争论时那种义愤填膺。

每一个老师在没有进去教师行业前,都对教育有满腔的热情,可做几年老师之后。这种热诚变成了无奈,无法诉说的无奈。太多的误解,太多的心酸,太多的一言难尽,以至于你越来越不想承认自己教师这个身份。

朋友菲菲暑假报了一个团去云南旅游。累了一个学期,想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顺便练练摄影技术。可自从旅游团的成员知道她是老师后,她就没有放松过。

旅行团几个热心的团员总是主动找她谈论子女教育问题。有一个带小孩旅游的妈妈,甚至还打算趁这个机会让小孩跟菲菲学学音标。菲菲想拒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菲菲心里也清楚:按照那个架势,你一旦拒绝别人,这个关系就会异常微妙。菲菲独自旅游,不想跟别人闹僵。

更绝的是,每次碰到讨价还价,给导游提意见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期望她能出动出马。因为在人们印象里面老师特别会还价,特别会提意见。这真是一针见血啊!

老师工资低,生活精打细算,所以会讨价还价;老师在这个社会属于弱势群体,形单影只,无法保证自己的权利,也只能提提意见式的发发牢骚了。当然,你再怎么会提意见,别人也不鸟你。本来想安静旅游的菲菲,那一次过得甚是别扭。

最后两天,菲菲实在忍不住了,婉拒了各种关于教育,关于英语学习,关于讨价还价的各种问题与要求。同行的人各种议论纷纷:“一个老师这么没耐心,这么不好说话,怎么当老师”,“就是,应该没有给她钱,人家心里不舒服,老师就认钱,我孩子的班主任都让他班小孩到他那里去补课,趁机收钱”。

菲菲也是铁了心,不管你们怎么说,都当做听不见,一心拍照。让菲菲更郁闷的是,这个时候菲菲收到了学校发来的短信:“各位老师请注意,暑假期间请保持低调,不要在朋友圈发美食,美景或是出游照片,以免给教师群体带来不良印象!” 

收到这条短信时,菲菲当时那个心情啊,五味杂陈。强忍着满腔情绪,把自己拍的那些从朋友圈一张张地删除。


在教师群里面,好友陈老师也给我讲了她的故事。陈老师是荆州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有一天早上她出去吃早餐。老板跟她打了个招呼:陈老师,出来吃早餐了!

旁桌的人知道她是老师之后就热心的开始聊了起来。

“你们做老师真好,工作轻松,假期又多,还是带薪假期。” 陈老师因赶时间,没怎么接他话茬。那人又接着说:“我们小区邻居也是老师,他们天天打麻将,你说天天打麻将的人怎么教好学生!”

陈老师没有吃完就走了。心里想:我就出来吃个面,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你知道我是老师之后,就对我们这个行业进行指手画脚的评价。

群里面的成员纷纷安慰陈老师:不用理这种人。范不着为这种人影响心情。

有一个人突然说了一句:在外面你干嘛让人家知道你是老师?

大家都愣住了,群里面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因为他说中了大家的心事,大家心里认同,却不愿意说出口的心事:在外面,你越来越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老师。

平时,我常问身边的同事:在外面,别人问你职业时,你会说自己是老师吗?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不会!因为说出自己是老师之后,就马上会有一场关于教育问题的讨论。也有人说随便编个职业都行,说自己是老师,太丢人。

同学聚会,当每个人说着自己的职业前景与规划时,作为老师的我们,此刻最沉默。从来没有人敢跳出来当众说:我们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因为我们深知:这样的话,自己人说说,麻痹下自己还行。要是当着外人说,别人一定觉得你是神经病。

哎,一个职业要多卑微,才让人如此的难于启齿!

如果知道你职业是老师,还愿意跟你聊的人,通常有两种。第一种,跟你探讨教育问题并顺便带一句,他家小孩或是他家亲戚的小孩在谁谁谁班上。第二种,向你表达他对某些教育现象的种种不满。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你感到别扭跟不好受。这个时候你要是不理,人家觉得老师高傲难接近;你要是耐着性子听他们讲,你自己又觉得委屈:教育的问题真的不能直接扣到我们老师头上。

一个老师要想赢得他人的认可,赢得他人的平等对待,唯一的方式就是卖惨。为了学生,你舍小家为大家,你把自己的小孩反锁在家里;为了陪学生高考,你无法照顾你在医院重病的父亲;你带病上课,光荣的晕倒在讲台上。一旦你能说出这样的故事,那人们就认可你了,同情地认可。

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大部分老师,根本不想要你这种认可。我们不想要这种被你带着怜悯的敬意来咀嚼的故事,我们只想普普通通,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次教育问题在网上引起争议之后,到最后似乎总能达成一个和解。因为总会有一些人出来调解:家长跟老师之间应该多沟通,多理解,携手并肩。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看多了,你就明白了,这些人根本不想调解,他们的真正意思是:你们老师发完牢骚了,差不多了,该回去上课了,这回算了,我们就不骂你们了。如果下次你们还出来抱怨,那我们还是接着骂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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