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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眠不好,平时尽量10点左右就准备睡觉。一旦打破入睡规律,就会失眠。
这天,照例,早早就上床了,很幸运,正常入睡。
忽然,感觉有冷风灌进来。不对呀,睡前明明把门窗都关好了,这房子不可能这么菜吧?即使不是亲手建的,至少是花重金买的呀,难道是出问题了?
紧接着,传来嘈杂的声音,“嗦嗦嗦,嘶嘶嘶,嗡嗡嗡……”
大晚上的,谁这么没公德心?心里暗语,可是我始终不想睁开眼睛。我只是入睡困难而已,一旦睡着,一般中间不会醒来。如果此时睁眼,出去打探一番,必定又很难入睡了,别又给我整出来个“易醒”的毛病,症状已经够多了。
忍耐了一会儿,那声音,似乎离我越来越近了。
不行,我得搞清楚来源,不然睡不踏实。忽地睁眼,难以置信,我正上方的头顶上,有个洞!
不对,这应该不是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希望刚才是幻觉。这一次郑重其事,认真地看向上方,是的,确实有个大洞,洞边缘隐约有两个人影,不时从屋顶上方的破洞中探出头来。大事不好!两个贼放了两条绳索下来,估计是看主人没什么动静,故意放轻了手脚,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放绳索,这摆明了要趁夜偷窃!
家里的房屋是老式的砖瓦房,四周的红砖想要突破的话,估计太难了。就算是贼要突破红砖墙,必须得有大型工具,比如电钻、炸药等,但这样的话动静太大,势必刚行动就会惊动屋主,甚至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得不偿失。
而屋顶就不一样了,贼们轻松突破。老家传统砖瓦房的屋顶,由屋脊承重。屋脊位于屋顶的正中或交汇处,一般用粗大的木头做成,用于连接和支撑屋顶各构件的枢纽。除屋脊外,广泛覆盖于屋顶的,用于支撑瓦片的,其实是梁架和桁椽,相当于屋顶的骨架。光有骨架,仍然不能遮风挡雨,得有主要覆盖材料,瓦片。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自然用不起琉璃瓦 ,小青瓦就行。
父母没有儿子,从小我就被当成儿子养。所以,父亲干什么我会跟着学。每逢天晴,或是过年前,父亲就会上房揭瓦——当然,不是说小孩子调皮,而是真正的上房揭瓦,找到屋顶漏雨的源头,然后修补。
小时候,我跟着父亲爬上高高的梯子,上到屋顶上,近距离观察了瓦垄和瓦沟。瓦片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和方式铺设在屋顶上,形成了瓦垄和瓦沟。瓦垄是瓦片纵向排列形成的凸形垄梗,用于散水和避水;瓦沟则是瓦片之间形成的凹形沟槽,用于承接和排放雨水。每逢下雨,家里的盆啊、桶啊,全都用上也不够接漏雨水。瞬间记忆就涌上心头。
我一个激灵,一身冷汗,意识到不能有大的动作,以免惊动了正在行动的两个贼。悄悄伸手过去,捅一捅娃爸,希望他也能悄悄醒来,我们商量好一起突然行动,把损失降到最小。
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宝贝的就是两宝贝。我打算跟娃爸偷偷商量,突然起身,直奔娃的屋里,一人抱一个就马上往外跑。只要人安全跑出去,就可以伺机去求救。
娃爸“嗯嗯”两声,应该是醒了。我示意他:“嘘……”。
看到他瞪着两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下。应该是迅速地观察了当前形势,并很快与我达成共识。“起!”娃爸一声喊,我用尽全身力气一跃而起,直奔娃的房间。
说来迟,那时快,那两贼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夫妻已经来到了娃们的房间,来不及叫醒他们,直接合被子一起抱起来就跑。
什么!没人!娃去哪里了?我立马石化在原地。
娃爸反应过来,应该不只两个贼,至少有三个贼,其中一个先来到娃的房间,把娃弄走了!
天塌了!
“返回房间拿手机,报警!”娃爸朝我吼:“我去叫邻居们帮忙,赶紧四处找孩子!”
等我返回房间,慌乱地找手机,发现常放手机的地方没见手机的影子!完了完了,应该是趁我俩离开之际,贼已经入了我们的房间,拿走了手机,断了我们的后路!
绝望!从来就没有这么绝望过!只觉得天晕地暗。
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我脸上,那冰冰的触感,让我一激灵清醒过来,是娃爸的眼泪。
是娃爸的眼泪叫醒了睡梦中的我!也许,他从没看到我如此痛苦过,不自觉跟着我一起流泪,一边不停地摇晃着我:“醒醒,幽明,你醒醒……”
太好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等等,我到底是穿越回了十分钟之前?还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为什么屋顶上真的有个大洞呢?
来不及细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娃爸就往娃的屋里奔!
谢天谢地!两个娃还在床上!
“我的心肝宝贝,还好你们还在!才5岁,如果真被人抱走了,5岁的你们如何去跟坏人抗争?如何记得回家的路?”我一边庆幸,一边连被子带娃抱起来就往屋外奔。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拐卖小孩的悲惨案例。好好的孩子,被拐卖后,可能被人故意打残废,再扔到大街上去乞讨。如果讨不到钱,到晚上又会被毒打。被摧残过的孩子,任凭亲妈路过都认不出来。
上帝保佑!刚跑出来大路上,就路过一辆面包车,司机是个农夫模样的男人。
“请问师傅,你可以带我们一程吗?随便去哪里都行!”我急切地想摆脱那几个危险的贼。
“哦,好吧。这大半夜的,你们要去哪里呀?还带着两孩子。”
“我们这里不方便停留,先离开再说。”
“我去镇上进货,那就把你们带到镇上去吧。”
坐进车里,我紧紧地抱住娃,以安抚我几乎要跳出来的小心脏。等到稍微镇定了一会儿,我细想,不对,还是不对!
为什么这辆面包车会这么巧合,恰巧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路过我家门口?老家很少有车的,更何况这大半夜的。我没拿手机,也没有手表,现在几点了也不知道。
最坏的情况是,这辆面包车就是这几个贼的帮凶!真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我和娃爸几乎同时看向车尾,很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是的,后面又跟来了一辆车,那就是刚才那几个贼无疑了!
现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面包车司机和刚才那几个贼是一伙的,现在是拉着我们去他们的窝点;第二种是他们不是一伙的,面包车司机好心帮我们,而之前的贼则是追过来了!
先是仔细观察了这个司机。中年人,小平头,长得结实,感觉慈眉善目,正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再观察这辆面包车,有很多处泥点痕迹,比较脏乱,确实像是种地的农民用过的。
再观察司机开的路线,确实是往镇上去的那条路呀!清楚地记得我曾在这条街上住过。
那时我上初中,离家十几里地,每天来回不方便。在学校住宿吧,也费钱,父母就帮我想了个既离学校近又不用花住宿费的好办法——住在镇上一个亲戚家。
亲戚家是做酿酒生意的,传统的用粮食发酵酿酒。所以,亲戚家有酿酒车间。说是酿酒车间,不过也是简陋的前后几进屋子。一间屋子用来煮粮食,一口大大的锅,把稻谷放进去,加水,再在灶堂里添柴,一起煮熟为止。一间屋子里挖了一个大大的池子,用来放煮熟的稻谷,加入一些酒曲,就一直放在这个大池子里,连放几天发酵。等到完全发酵好了,再放进一个特殊的设备里,把里面的酒逼出来。
有没有兑水我不知道,但我算是弄清楚了酿酒的程序,原来这么简单的。
还有其他几间屋子,大概就是酿酒夫妇的厨房、卧室了。
而我,就住在临街的那间有发酵大池子的车间里。晚上,天黑下来,就把自己的铺盖放到地上睡觉,天一亮,就把铺盖卷好,放在一个角落。
我能住进来,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我每周回家一次带些新鲜蔬菜过来,放学回来就做晚饭,亲戚家两夫妻也一起吃。
炎炎夏日里最难熬。
发酵的屋里温度自然会高一些,还有蚊子!这还不算什么,最惨的是,酿酒夫妇一般都是晚上干活,那翻炒稻谷的声音,那铲子接触水泥的声音,那压酒设备的声音,总让我一直一直睡不着!也许,我的失眠,我的入睡困难,从初中时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这条街我印象深刻!
不管了!先试探一下吧!毕竟贸然跳车的风险更高!
“师傅,后面有坏人追过来了,可不可以帮我们开快点?”
“啊,坏人?那我们开到哪里去?”
“我们也不知道,尽量甩开后面那辆车。”
“那好吧,我往这个胡同里开了哈。”师傅说着就从主街道上拐进了一条胡同。
坏了!这条胡同我并不熟悉,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初中时有没有来过这里,这条路的后面又是什么?
那时,我的人生阅历还仅限于这条主街。既不敢去主动探索附近,也没有机会去探索。
死马当活马医吧!天亮渐渐亮起来了,附近的人们开始外出活动,这条路就会很堵,车速必然快不起来,到时候再伺机跳车就行。
果然,这条小胡同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本就不宽敞的小路,两旁开始有居民出摊了。有的挂满了扇子、桌布等日常用品,有的挂着红红的长对联,有的则是卖五金刀具的。车速果真越来越慢了。
前面有一家全是卖软软的布匹一类的小店,对,就在那里跳车!我已经想好了,抱好孩子,跳下去顺势打滚,不会受伤的!
看准时机,忽地拉开车门,勇敢地跳了下去……
滚了几圈,有个人接住了我。
眨巴眨巴两眼,窗外透进来晨光,看清来人是我老伴。他问:“你好端端地打什么滚?”
“有危险不打滚怎么办?”我没好气地答复他。
“睡个觉,都能有危险?看看你,这么大的一张床,被你一个人占完了!这一晚上的,都不让人睡个好觉!”
“什么?!我在自己的床上?我明明刚从面包车上跳下来啊?”我有一百个“为什么”需要搞清楚。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今晚我就搬去孩子房间睡。反正平时两孩子要上班都不回来,空着也是空着!”老伴嘟嘟囔囔自顾自地说着,独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回不了现实。
看来,是真的老了,梦里尽是从前的旧事,梦里还会再套一个梦!我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