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春节回家,明显的感觉到嫂子的态度好了很多很多,好到让黄玲有点忐忑不安。
嫂子总是对着黄玲笑容可掬,还经常鼓励侄儿侄女儿和她亲近,尤其是侄儿。
她让侄儿跟在姑姑身边,要姑姑陪着一起玩耍,要姑姑抱抱贴贴举高高,让姑姑带着侄儿去买零食。
凡是家里有好吃的,一定要叫侄儿拿给姑姑,对着姑姑撒娇说:“姑姑,等你老了,我养你!伺候你!”
这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这也根本不像前几年的嫂子。
黄玲今年 36 岁,以前有个短暂婚史,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办婚礼,就因为彩礼一些琐事,离婚了。
那几年,黄玲无处可去,只能回老家过年。嫂子叉着腰说:嫁出去的姑娘,不适合在家里过年!
总有种种办法,或明或暗的针对她他。一再强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娘家过年,会给娘家带来厄运。尤其是给兄弟带来厄运,给侄儿带来厄运。
爹娘年纪大了,虽然也有一点退休工资,但是为了儿子的幸福,想着老了还得靠儿子媳妇,还是得听嫂子的。
虽然心态,却只能委屈自己的女儿。
黄玲春节的时候,虽然说是回了娘家,还是住在小镇上的宾馆里。每天200多不到300的费用,说高不高,说低不低,黄玲倒不是心疼这个钱。
更重要的是春节的时候宾馆的服务,大打折扣。
黄玲在宾馆里面过大年三十,冲了包泡面。听着外面鞭炮齐鸣,看着玻璃窗外的漫天烟火,那种心情用孤单两个字远远不能形容落寞的万分之1。
她一边吃泡面,一边泪水滴到泡面桶里。但她依然还是继续的一口一口机械的吞咽。
她不想埋怨爹娘。也无法埋怨嫂子,毕竟嫂子只是一个农村妇女。说起来乡下确实有这样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适合在娘家过年。
要怨就怨自己。这么大年纪了,依然单身。年轻的时候短婚过。但是遇人不淑,两个人三观有点不合。
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觉得总可以再找一个好的,结果离了以后,这么多年蹉跎,终于发现,好男人都不是自己的。
虽然今年嫂子态度的转变,来的太突兀。才几岁的侄儿也显得太过于乖巧,表现出来大人般的智慧,和姑姑的亲近得不像一个孩子。
但是黄玲心里还是感激的,爹娘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儿媳妇终于容纳了自己的女儿在家过年,一起吃团圆饭。其乐融融。
唯一遗憾的就是女儿依然是单身。所以爹娘把黄玲偷偷找到边上,说起了相亲的事情。黄玲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答应了相亲。
大年初二的时候,马上就有几个媒婆带着男人上门来了。
第一个男人,和黄玲一样,在一线城市上班,不过是离异的,有一个儿子。
爹娘和嫂子,还有黄玲一起热情地接待了这个男人。
男人头有点秃,微胖,言谈举止也不像在大城市里生活的很好的样子,很拘谨。
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他不敢正眼看黄玲,显得非常的紧张,局促不安。
黄玲看着他头顶上秃秃的一块,想象着以后睡在一起,每天都不用开灯,亮闪闪的这一块,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更何况还要去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做后娘?
等男人走了之后,嫂子就拉着黄玲笑着问:“妹子,你觉得刚才那个男人怎么样?”
黄玲说:“这个不行,我没有信心去给人家10岁的孩子做后娘。而且这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混的不太好的,没有见过大场面。和女人说话,居然紧张成这个样子。”
嫂子点点头,附和着说:“是的。妹子的见解非常对。这个男人配不上你。”
父母也就回绝了这个秃头二婚带娃男。
第二天,又来了几拨媒婆带着男人来相亲。年龄都比较大,要么是离婚的,要么是丧偶的,都有或儿或女的孩子。
黄玲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年龄,想找一个未婚未育的男性,年龄适当的已经是非常难了。所以也耐心和这些相亲男聊天。
他们走了之后,嫂子也都笑着询问着黄玲的意见。
黄玲确实没有啥心动的。嫂子对媒婆说:“以后不要给我们家妹子介绍有孩子的。我们一婚的女孩,不想给人家做后妈。我们家不想这样委屈妹子。”
几个媒婆听了嫂子的话,面孔都有点僵。连忙堆起职业微笑,说,“明白了,明白了。”也就带着相亲男,匆匆忙忙的走了。
爹娘觉得黄玲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挑三拣四,有点气恼。但是春节里,以和为贵,也不想过分批评黄玲。
周六那天,黄玲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妈妈,带了一个大龄未婚未育的男士过来了。
他也有40岁了,据说是忙于事业,一直都没有谈恋爱,口才也还不错,稍微有点矮,但是面相长得还是挺不错的,父母都是退休工人,有婚房,有婚车。
这个男生的综合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黄玲和他聊了一会天,觉得他挺有趣,稍微有点心动。
男生对黄玲的感觉,也非常不错。两个人聊的比较投机,互相加了微信。
晚上,有临村的一个姑婆,忽然降临黄玲家,各种拉呱几个村里的八卦,神秘兮兮地忽然低声,不经意地告诉黄玲和父母,上午相亲的那个男生,各方面条件好,但是就一样不好----他不喜欢女生,只喜欢男生。
黄玲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得心口丝丝疼痛。默默地拿出手机,什么也没有说,拉黑了他的微信。
春节几天假,转眼就没有了。
黄玲又提着行李箱,告别爹娘兄嫂,踏上回程的路。
嫂子让侄儿和姑姑告别,侄儿抱着黄玲,大声说“姑姑,你快点回城里赚钱,妈妈说,你赚的钱,以后都是我的!你的房子也是我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很尴尬。
嫂子作势打了儿子几巴掌,吼到:“你瞎说什么!”
黄玲什么都没有说,连和父母兄嫂挥手说再见的力气,忽然都失去了。
列车启动,黄玲看着渐行渐远的故乡的风景,默默地流泪,最后在大家诧异的眼光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