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早早起来,可我却遍寻不到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我那早已准备好的“花落知多少”的诗情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又被黑白无常捉回去了,才惊觉原来花早已开败,现在是“拣尽寒枝”的冬天了啊。
总是在想看花的时候错过花期,想见某人时错过心情,一切就像一场阴谋,谁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偷走了我的时间,还让我觉得每天闲得发慌,后来我想,是不是我感染了宇宙里一种很奇怪的病,一种叫“快进”的病——看人,看书,看电影,看风景,都采用快进模式,这种病发展到后期看什么东西都会在下面看到一个快进条,如果不不断拉这快进条,就会脾气暴躁,极度不耐烦到死掉。
读木心的诗,因为感染了“快进”病,只读到几句自己喜欢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他——
“从前”的豆浆油条都比现在好吃
“从前”的电视节目都比现在好看
“从前”的四季都比教美
“从前”的黄花都比较黄
就连“从前”的哭也如牡蛎吐出的珍珠
“从前”是谁?他真是一个幸运的小孩,可我有点讨厌他耶,就像讨厌”别人家的小孩“一样讨厌他,因为我现在无论如何努力好像都做不到“从前”那么好,我只会在梦里偷偷念”记得早先少年时“——这是我藏起来的”从前“——从前的我一本书也会看两遍,从前的我会花一天的时间去捉一只知了,从前的我和朋友游戏都很认真,从前的我做梦都很天真,从前的我想当宇宙超人。
我不说现在。
《午夜巴黎》里Gil说“自以为活在过去会更幸福,也许就是那些幻觉之一”,作为作家的Gil一直以为如果活在巴黎的黄金时代该是一件很美妙的时代,可活在那个时代的Adriana——Gil邂逅的漂亮姑娘却认为最好的时代是美国的黄金时代,如果依次类推,我想原始人不会认为宇宙洪荒是最好的时代吧,回到过去或未来都是对现在的逃避,可我们却永远都逃不了现在,一旦你回到过去,过去就会变为你的现在,你依旧不会满意,这就像张爱玲说的”白玫瑰与红玫瑰“的问题。
小时候我总是做梦长大了该多好,长大了可以随便看电视,不用像打游击战一样躲着妈妈,长大了犯错可以不用挨打,挨打自己也有力气还手,可长大后发现,可以随便看电视却不想看了,犯了错远远不是一顿打就能惩罚的,挨打了还是一样不敢还手,就会想起小时候,小时候多好啊,好到写错作业都是可爱,打架吵嘴都很天真,那不过是我们想象出来的吧了,因为我知道小时候的我一定不会绝对的这样的日子有多好,就像现在我觉得小时候被我妈打的日子是那么可爱,但我永远记得小时候我宁愿忍着腿化脓的痛也不愿告诉我妈我顽皮把腿伤了——因为那时被我妈打是件那么恐怖的事。
很喜欢落落的处女作《年华是无效信》,虽然写的是看泛滥的”青春“”疼痛“,但看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上了,喜欢故事情节外的那份把日子过得细水流长的感觉,就像含羞草感受人的触碰一样,仿佛可以看见时光的毛细血管。我想这都是因为珍惜,不管是对过去的怀念还是对未来的憧憬,因为不可得,所以我倍加珍惜,因为珍惜,他们才变得可爱,而大把大把的现在,才会被过得如此粗糙不堪,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不过是我自己变得浮躁了,浮躁到一切都看不清楚,“逼着自己飚速前行不管不顾,抛却琐碎日子里所有静候和热爱”,以为是上进,不过是无畏的较劲。
告诉自己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