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我特别喜欢到一块很大很大的空地里健身,那时候天总还微黑。
但这样一块平淡无奇的空地,那天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天,我正在那块空地上拉伸,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很奇怪。
我四下里看了看,一个人影没有,百步之内根本藏不住一个人。
可是那声音分明离我很近,大概是三五步的样子。
我起初以为是错听,或者出了幻觉,可是那叫声一直在响,在响,没完没了,那么清晰,它叫的的确是我的名字。
太阳快升起来了,远处公路上车来车往,时不时还有车喇叭的声音隐约传来,但我身边百步之内绝对没人。
我身边没人,可是却有人在我三五步之内叫我,一直叫,我忽然就冷汗下来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很想答应一声,但我不敢。
我想起了鲁迅的长妈妈,她说,如果有陌生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万不可答应。而那确实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世上难道真有成精的赤链蛇,而且是在这片空地里?
我从小怕蛇,何况是成精的蛇,我一想到这个更加害怕,忍不住就低头转圈去看我的脚下,我都差点跳了起来。
地上除了土,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声音还在叫着。
我周围一个人没有,可是那叫还是在我耳边。
我的脊背一阵子发凉,一阵阵出汗,我终于待不下去了,我拔腿就跑。
我跑着,还听到有人叫我,那声音一直跟着我,喊我的人就像伏在我背上一样,这一下我魂飞魄散,更加跑。
我那场跑前所未有,肯定打破了我所有记录,甚至打破了田径赛所有记录也说不定,反正五公里的路程我一直没有减速,感觉中我几乎是在飞。
本来,我到了公路上已经有很多人很多车作伴,应该有了绝对的安全感,但是因为那声音还在耳边,我都忘了他们。
我跑,我飞跑,我呼哧呼哧,我周围不断有人、车、树木被我掠过,我不断闯过一个个红绿灯,我还听到有人在喊:“那个人飞起来了哎!”但是这都没甩开那个声音,我还是在跑。
我记住的一切都是无意识飘到我脑中的,总之我很快就跑完了五公里,跑到小区,跑到楼下,跑进单元,跑上楼梯,跑到了我家门口。一到家门口,我几乎要瘫了。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家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正对着我家的门。她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
“你没在家啊?怪不得我一直叫你叫你,你不答应,不开门。”
这个女人很美,但我不认识,我一听这话,立刻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在我家门口的楼梯上躺了多久,但我醒来后,却发现那个女人没有了。我既然一直躺在这里,那么这期间一定也没有别的人经过,不然不会没人管一管我。
楼道里寂静极了,我醒来,那声音也没了,但我还是立刻爬起,开了门跑了进去。我跑进去一头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这时候就是有一点较大的声音响起,也可能吓得我大叫,或者干脆把我吓死,所幸没有。
我躲在被窝里,一直躲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直到不再那么恐惧了,才探出头来。
房间里阳光射进,丝丝灿烂,在那一瞬间我活了过来。我怀疑我一直在床上睡到现在,我不过做了个梦而已。
但是等我感觉到全身疼痛的时候,我又开始心里发冷,背上出汗了。
之前真的有人叫我,一直叫!
而且叫我的那个人是个女人,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而且她在我五公里之外叫我,却如同在我耳边!
一清醒,我差点又躲进被窝。
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隔那么远叫我我还能听到,还能如在耳边?她来找我做什么?她找到我为什么又走了?看到我晕倒她也没管?
我百思不解,越想越怪,越想越怕。她难道真是传说中的美女蛇?她不是晚上才出没的吗?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哪去找一个老和尚,跟他讨一个小盒子。
我这样一想,再也不敢在家待下去了,可是我能去哪呢?我想了想,决定去网吧。
那里人多,二十四小时营业,而且那里基本全是年轻人,阳气旺盛,如果真是这样,那地方或许能压得住她。
结果我在网吧一住七八天,出来时已经胡子拉碴,干瘪得像个老头,熟人都不认得我了。
这之后,我再也没听到那个女人叫我,我起初以为真是网吧和那些年轻人的威力,但我既然回到家后那女人那声音也再没有出现,那就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到底能是怎么回事,我当然想不明白。
我起初其实也是心一横走出网吧的,我想我总不能躲一辈子,但是那女人那声音到底再没出现。
虽然没出现,但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却还是觉得我身上会发生什么事,于是我就战战兢兢地等,一直等,一直时刻准备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便她,可是她就是不再出现!
到最后,我竟然期待起发生点什么事来,期待着那声音再次叫我,一直叫,隔五公里在我耳边;我跑回家,看到有个女人站在我家门口对我说:“你原来没在家啊!”然后我就问问她,你是谁?你到底要干嘛?但是她和它居然再没出现!
我甚至曾专门又跑到那块空地里去,那声音依旧没出现。
我甚至曾假装听到了那声音,假装吓得往家飞跑,但我在家门口依旧再没见到那个女人。
那声音,和那个女人,竟就这么消失了。她们只管开头,不管结尾,只管吓人,不管解释,只管扰乱,不管抚平,只管勾引,不管给予,只管引得你飞跑,不管你终点能不能看到点什么。
可是话又说回来,谁说的人生就一定会有结局?总以为会发生点什么,而结果什么都没发生,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常事?
那么那个女人和那个声音,我还是放下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反正她们来与不来,我无可奈何,来了,我大概也干不过她。
文/九鸦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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