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那一天,是3月36日,离清明节已经很近了。老家的老人都说上坟要在清明节前,尤其是新坟。但是我不知道母亲的坟是不是新坟,不过是第二年。
早上,下着很大的雨!
我们仍驾着车冒雨前行!父亲说路滑坡陡,可能上不去,说把买的东西放在那里,天不下雨了,他一个人去就好!
中午,我们到家后,雨开始小了!在去舅舅家的时候,雨渐渐停了。舅舅说能上去的,有点滑,但是还是能上得去,回来的这一趟就是要上去的。
雨过天晴,太阳的影子在云层里躲躲藏藏。村里的人很多都在田间里劳作,他们穿着齐腰的水鞋,站在泥田里做秧田。油菜的花快要谢完了,紧接着孕育的菜子都合苞了,每到这个时节就意味着快要栽小苗秧了。
父亲有两年没种庄稼了,看着这些人的劳作,不过就是母亲当年的缩影!母亲走了,庄稼就再也没人耕种了。
我们沿着泥泞的路走向山上,路边青草戚戚,里面裹着许多泥泞,但却掩映不住青草的生命力,那不屈不挠的品格好像在跟天斗一样的。
上山的路,被早上的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浮土都冲走了,下面的一层却是坚硬的,并不滑。我走在最前面,在这样的日子里,对母亲的思念也逐渐的减淡了。许多事不经常去做,许多人不经常出现在身边,慢慢地都会淡出视线,即使心中还有不舍的深藏的思念,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淡化。
烧燃的纸灰飞舞,我们被大火炙烤着,烤的皮肉生疼,只好离得远一些!小姨和舅舅边烧着纸,边谈论着表弟的婚事,时不时地回应几句,但我却觉得此情此景很不合时宜——缅怀死去亲人,不说心有多虔诚,但也一定庄严肃穆一些才好,但是,今天来这里的人,都跟母亲有很深的情缘,有血缘关系的,有夫妻之情,还有儿女情长的。比起我们沉痛哀悼,我想母亲一定会更想听听我们闲话家常,听听我们说的关于亲戚友人的最新消息。
诺大的一堆纸灰,洋洋洒洒地飞舞着。下面的纸还继续燃的红透,上面的却早已飞舞,那是去送信给母亲,要她赶快醒来,看看我们这些亲人,听听我们聊家常。
我又想起了母亲从地区医院转回本地医院的那一天——母亲说想要住我们家里,就住一晚。我们三个却没有答应母亲,至今仍感到很对不起母亲。大概那时候的母亲早已知道自己无回天之力了,她想再看看我们家,也是她最引以骄傲的地方——我的女儿女婿有出息!可我们仍然拒绝了的请求,老实说是因为知道她的病情,怕有什么突发状况自己不能紧急处理,反而使母亲更加难受。这件事情就像一个鲠,一直压在我心里,想起一次难过一次,以致于在我一人在家的日子里,我竟听见母亲以前在我家房间外走来走去的声音,想必还是因为这件事的愧疚吧!
今天我要在坟前,在一年一度的清明这个时期想对母亲你说明白:我们并非故意不应允你的请求,只是在意你的身体,在最后的日子,我们希望你少受些痛苦和疾病的折磨,因为这一辈子你受的苦本已很多了,做儿女的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炮声想起后,我们走在那条湿的但是坚硬的小路,很陡的小路,通常都是上来容易下去困难。没有多余的泥泞,路面很清爽,斜着踏下脚步,侧着身子一步步地也下去了!
大冰写过这样一个故事,名字叫《台北爸爸》。这是我在母亲去世不久后听到的一个故事,故事中生病的爸爸同母亲一样,是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也同母亲一样回家里等着死亡之神来带走他们。但是台北儿子没有灰心,他担负起了照顾快要死去的爸爸。
爸爸瘦的皮包骨头,浑身没有气力,饭也吃不下。儿子除了每日给父亲必要的照顾,还在心里细细地盘算,如何让病危的父亲康健起来。爸爸没有力气么,那就想办法让他有气力,要有力气,就得多吃饭。儿子故意把巧克力放的很远,爸爸想吃就得费力去够,这就要花气力了,想喝水,也要一样费力去够,慢慢地爸爸吃上一些饭了!他还让爸爸抽烟,锻炼他的肺活量,后来想抽烟也得费力去够!
爸爸的血糖很高,吃巧克力,血糖会更高,儿子就给爸爸打胰岛素来控制血糖。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这些,因为这些我的母亲也经历过,只不同的是她没有这样的一个台北儿子,所以她没有得到康健!
在听这个故事的这一段时,我一直都在流泪,我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听到这个故事,而在母亲去世后才听到!
关于母亲的去世,许多事都被搁置在了记忆中,只是在看到的某一件物品,遇见的某一件事,会想起当年的母亲是怎样的。在岁月长河中,父母与儿女之间的缘分就在死去之后就慢慢淡了,而有的思念只会埋藏在心底,随着我的死亡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