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鹭有个约会


        今早,我又去云岭湖了,是为了与白鹭的约会。不愧是守信君子,早上六点正,它们就伫立湖中,闲暇以待了。它们象是来了很久的样子,六点刚到?五点就到?甚至更早?或者,等待了一个晚上?提早守候应约的,是非常值得信赖的朋友。

        以前,我为了跟踪它们,追上吕田,跑到良口,走到凤院村的大池塘边,更多的是趟走在流溪河上。为掩盖见不到白鹭时的窘态,我说去流溪河是为了捡石头,是寄闲情于山水。我内心里,满满都是白鹭的影子。我是多么渴望能见到它们啊!


          终于,在一个星期一的早上,云岭湖上,我又见到了它们。许许多多的白鹭,成群结队,高雅优悠,闲庭信步,展素衣而皎洁,着白练而精神。髙贵的气质直逼我脆弱的自尊。我一下子自惭形秽,俗不可耐,自信可怜。它们惜毛羽之无瑕,展丰姿之独静,绰约苑如倩女之临池。

     

        我先是远远观望着它们,徘徊往顾。它们巧本通灵,心应感旧,不染纤尘,孤高自尚,淡泊寡俦。我绕湖一周,唯见白鹭之蹁跹,睹霜翎之皎洁,羽叠霓裳。它们纵文采之实繁,惟清高之自尚,展开云翅,每顾影而难分,亦相形而不让。美的长颈,高昂着的头,高挑的双腿,雪白的羽毛,处处显露美,美的风采,美到我惊悚连连,语无伦次,赞美的语言贫乏,心中美景融融。

        它们信步凌波,每一步都是优雅的化身。很多人都想学鹭步,但永远只能是邯郸学步。步步铿锵,步步淡定,步步充满信心,骨子里的高雅是学不了的。

        它们太给我面子了,成群结队,错落有致,每一个组合都恰到好处,举翅投足都蕴含深义。白鹭长影,和静幽棲独贵。群体组合,疏密有序,看起来赏心悦目。

        原来死气沉沉的沙滩,因为有了白鹭,顿显生机勃勃。它们自甘雪翼,惯曳雲衣。风前欹侧,耻与红襟并入;蓝天晴空,羞随紫项同飞。唯兹暮宿晨兴,风尘不染;自尔春来秋去,皎洁全归。


        我不敢靠近它们,不敢惊动它们。恬静的祥和如旭日东升,自然,理所当然。路曲山迴,溪长水净,空谷云低,平沙日映。真想随它们托迹终老,逍遥俯仰,乐世外味,畅享林泉之趣。可惜我俗人俗务,只好来去匆匆。

        第二次云岭湖之约,亦是在星期一。假日客多,惊扰频频,它们自不会来。荏苒岁月,遇事无须太过沉迷。我与白鹭,心有灵犀,明心见性,从容不迫。踏浅溪,掠水徐徐。几度逡巡,一番眷恋。含情而瞻顾,有谁竞解呢喃?或许是我一厢情愿。湖外疎林翠接,云岭逶迤。栏干妥贴,当阶侧草色重重,草中印痕叠叠。一簇花翻,引得纤纤粉蝶,飘飏锦翅。任多少风景黄花等我邂逅,任多少虫鸣蝶舞伴我周边,我一念清静,心中只有闲云野鹭,在红尘中修行。

        “能休尘境为真境,未了僧家是俗家"。人心有真境,非丝非竹而自恬愉,不烟不茗而自清芳。与此境界相配,非鹭鸟不能齐名。

     

          这次远观赏鹭已不能满足我内心渴望。我跨过围栏,跳入湖中,踏着因干涸而稍实的泥土,踏着新长出来的青草,步步向鹭群靠近。草丛上的露珠亮光闪闪,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我竟然沒有一点感觉。

        长天气肃,野渡阴空。只见孤鹭飞来,与群鹭会聚。几丛高树,天边之云影初垂;数鹭镜影,似是静参光阴易逝,韶华如过眼云烟。

        守住内心,从容不迫。从急到缓,由闹至静,它们也在修行。以前只能远眺解渴,今日竟可近在咫尺,相安无惊!都说鹭通人性,它们似乎早已认出我是熟人。我拍影像,拍照片,它们展翅配合。我拍表情,它们含情脉脉,顾影自怜。白鹭都是情圣,情鹭更是另有一番情趣。它们的灵性,胜过我等俗人。它们汲取大自然赐予的阳光雨露,不惧荣枯生灭法则,波澜不惊,省略浮华,留下本质的美丽,愿意相安无事地老去。


        这次约会,已超越友情,打破俗念。以前想着偕孤鹜以安眠,伴轻鸥而闲睱,遥想借牧人之竹笛,神驰旷野边关,目光何其短浅。天地万物,本无尊长,亦无短长,一切都在于自身的修持。“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生无所住心"。不拘章法,行云流水。心灵的沟壑,唯清高自尚,慧解谈经,欲壑可平。

        “一行白鹭上青天"。能上青天的是得道的白鹭,是修成正果的鹭仙。"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白鹭可作吾师,可引吾路,自当不畏天寒高热,别有一番胜景。

        约会回来,似有脱胎换骨的感觉,终于完成上述文字。再见了,白鹭!约会不断,终此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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