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你以为错过了还会发生;有些人,你以为转身之后还会遇见。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天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过来的,当然也会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昨天、今天和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诀了。
就像是那天下午,我像往常告别老家那扇黑色大门的时一样。木门的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柿子树下祖母靠在躺椅上目送我离去。我不知道祖母当时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记得,在我转身关上那扇黑色的院门之后,她的眼神就像是那个秋日的天空般深远。但是在我天真的心里,我还以为她和以往一样只是在和我告别,在不久之后我们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再见。谁知那此却是我和祖母的诀别。她的那个眼神却是留在我记忆中最后的印象。
祖母是沉默的,一如我对她的沉默。大概是她的大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的缘故吧,她对生活甚至对每一个人都习惯性地保持一种距离,就算是对我们这一帮孙子辈的孩子也一样。记得小时候,当我们不小心摔倒了或者因为调皮被父母打骂,哭了,祖母也只是站在一边用她那种一贯的深邃的眼神看着我们,顶多也是走过来用手轻轻抚摸一下我们的后脑勺,但是什么话也不说。就算是后来,我长大了,到外地上学、工作了,每次离开家,祖母也都只是远远地目送我的离去。每次回家,祖母还是用那种眼神迎接我,不说一句话。当我礼节性地向她道别或者打招呼时,她也只是轻轻地“哎”地应一声,就再也不说话了。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以前一直以为祖母是不关心我们的,不爱我们的,所以我也很少和祖母说话,更不会主动去了解她的内心。我对祖母是沉默的,一如她对我的沉默。在我的心里,祖母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亲人,一个生活在我们家里没人搭理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意义了。直到那最后的一次,我和她的诀别。
得到祖母去世的消息已经是数个月之后的事了。当时,因为我在准备一场重要的考试,家里人也就没有通知我回去参加祖母的葬礼。考试后有一个月,父亲才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噩耗。听父亲说祖母在临终前喊得还是我的名字。等我仓皇赶回去的时候,迎接我的只有祖母的一座新坟和坟上飘零的灵幡。我跪在祖母的坟前狠狠地哭了一场。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祖母一贯的那种眼神了,那是对我们发自内心的最深沉的爱;我也终于读懂了祖母最后一次留给我的那各眼神,那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只留下树下那个祖母坐过的躺椅还留在那里空洞如我的心。
祖母去世已经整整一年了。当我又一次回到老家,看见祖母的坟上的草和树又长高了一层,而老家的院子更显凄凉了。我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当你拥有的时候,你往往不会发现他的可贵,当你失去他之后你才会懂得他的意义。就像是我的祖母。其实祖母一直都在我的心中,只是以前我没有发觉她的存在,在她离开之后我才感到她就像是无声的雨,会在以后某个秋凉的晚上把我突然从梦中惊醒,然后泪雨阑珊。
作者简介:
兰溪先生(原名:辛增路),《诗刊社.子曰诗社》会员。中国诗歌网《散文诗苑》版块编辑、《西部诗人》群群主;中国诗歌流派网《西部诗人》群主。2000年开始创作,有小说、诗歌散件于各类报刊,杂志、网站。曾获得《青春年华.中国梦》诗词大赛三等奖;《忽然花开.青春文学》征文三等奖;第二届中华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等;第三届相约北京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2015年全国诗歌散文大赛铜奖;香溪书院杯全国诗词大赛二等奖。有作品入选《大美陕西》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