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讲的事情全是真事。
我知道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听起来太狗血太夸张,太像是电影里的情节,可我要说的是,关于时尚圈的腥风血雨,能拍进电影的,只是冰山一角。真实,永远浓烈于艺术。
当年在我还是个小编辑的时候,有个男同事,是个gay,叫Nick。
Nick油头粉面,细皮嫩肉的,高个儿,细长条,两条腿夹得紧紧的,走起路来摇摇曳曳,小胸脯挺得老高。总之,看起来就是满分gay里gay气的那种男孩子。
我和Nick交集不多,但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却如雷贯耳。
我亲眼目睹的,就有那么一次。
那时候新来了一个编辑助理实习生,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不会穿,一身沙滩长裙就来报道了。小姑娘运气不好,进公司第一个撞见的就是Nick。
那一幕我印象很深——Nick抱着瘦瘦的膀子斜睨着那个姑娘,打量一番之后翻着白眼当着众人直接撂了一句:“这是秦皇岛旅游局派来的销售代表?”
当时我在心里暗自记下,一定要离这个人远点,以求自保。
后来,Nick这张嘴,真的成为了时尚圈的一把机关枪,扳机扣响,旋即尸横遍野。
小编的编辑失误一旦被他审核发现,他就一定要趁人多的时候惊叫:“保安呢,快叫保安,有文盲混进我们公司啦!”
造型编辑的搭配成果稍有瑕疵,他就会咂着嘴阴阳怪气道:“唷,怕谁不知道你的品位是如假包换的山东制造呢,有些人能不能不要在工作中暴露户籍所在地啊?”
光是我亲眼所见,就有不下十个同事被他的机关枪口炮中伤到偷偷抹眼泪。这个Nick,嘴太坏,会吃亏的,我这样想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Nick出事了。
集团所有员工的邮箱里都收到了一份GV封面照片,照片无比黄暴辣眼,而主人公就是Nick。照片里的他满脸娇嗔,汤汤水水浇了一身。
收到照片的第二天,Nick就消失了,后来关于这个人,我也再没有听说过,而照片是谁扒出来的,是谁发给所有人的,也无从查证。
时尚圈是个战场,硝烟无声,杀人无形。
后来我坐上了时装总监的位置,靠着谨记“时尚圈是个战场”这句箴言,当然也不只是靠一句箴言。
身处时尚行业,腥风血雨不会随着你的升迁而变得温和。只要你还在这个圈子,无论什么样的位置,枪林弹雨绝不会停,除非你退出。
有一次,我们在意大利参加时装周。
现场遇到了两家对手杂志社的时装总监。大家打个照面,彼此寒暄,笑盈盈走进秀场之后发现,我们三位来自不同集团的时装总监中,有一位拿到了看台第二排的票,而包括我在内的另外两个,都是第一排。
气氛瞬间尴尬,空气都在那一瞬间停止流动,电光火石之间,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子弹上膛,战争要开始了。
我和另一个坐在第一排的时装编辑以最快的速度收起笑容,转身坐好,拿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姿态上远离了战场。
剩下的那位第二排的时装总监瞬间引爆了全场——先是气势昂扬拎着裙子去找秀场负责人理论,又是亮身份又是论背景,接着又昂首挺胸去找品牌方理论,一番周旋之后,第二排还是第二排,换不了。
说实话,座位搞错这样的失误是难免的,但作为一家时尚集团的时装总监,如果在某场秀上坐在了竞争对手的身后,这可是大忌。
“行,换不了是吧,我看在场的媒体也不少,我某某杂志总监坐在第二排,我不怕丢人,这场秀我站着看,露露脸行吧!”
周旋无果,那位时装主编索性站在第二排,歪着肩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放出一系列狠话。
这句话无疑是一记大招,炸出了品牌公关。接下来,上下翻飞去周旋的就是品牌公关了。
当然了,这次事件的结果是,公关调节出一个第一排座位给了时装总监,风波平息,硝烟散去,整个秀场回归和平。
可是没有人知道,下一场战争什么时候就又要打响——时尚圈的战争,永远猝不及防,它最大的杀伤力就在于,要给每个参战人员打一个措手不及。
再后来,我当上了主编,每天在内容和广告之间纠结——从事传统媒体行业,做到主编这个位置,都不得不面临这个问题。
当时一个业内知名人士S女士跳槽创刊,做了一本新的时尚杂志,当然,也面临着内容和广告之间的矛盾。
但很快,S女士的杂志却越做越大。市面上最大,最有影响力的金主豪掷千金,翻开S女士的杂志,从封面到内页,全是一线大牌。
后来“秋裤门”爆发的时候,我遇到了自己上家公司跳槽到S女士杂志的同事,不禁好奇起来,S女士是怎么把商务做得这么好的?
前同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创刊之初,S女士疯狂招聘了大批美女销售,销售大会上,S拍胸脯直言:“我们现在就是要打破头拉广告进来。打破头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就是不择手段,就是能想到的招儿全给我用上!豁得出去的,搞来广告的,我养你们一辈子。”
后来观察发现,那些在大牌广告上出席的场合中,一甩头发,把领口拉低,直接一屁股坐金主腿上的销售,果然全都出自S女士的公司。
不知道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美女销售们,现在还在不在时尚圈,也不清楚S女士有没有履行“有了广告我养你们一辈子”的承诺,只知道S女士已经不是当年的业内知名而已了。
现在的S女士和她的杂志,已经是时尚大神和时尚风向标了。现在的S,时不时窜上微博头条,娱乐新闻头版,俨然已经是呼风唤雨了。
这里是时尚圈,你们看得到的是那些闪着金光的首饰,玲琅满目的单品,数都数不清的美好物质和一张又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可你们看不见的是弥漫在每个人头顶上空无声的硝烟,每个人抛洒出去的一腔热血和数年光阴。
名利场,名利场,用它来做时尚圈的代名词再合适不过。
那些高端的品牌,昂贵的单品,华丽的设计和耀眼的标签,无一不是注入场上每个人脉搏的一剂春药。
而它们能带给你的名利,那些社会地位,那些秀场上等级森严的座位次序,那些这一切背后的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其实不只是时尚那么简单,我管这叫,
江湖。
这个硝烟弥漫的江湖,每天都有人功成身退,每天也都会有人筋疲力尽的解甲归田。
在这里,我们用高跟鞋踏遍横尸遍野。
没有人知道,最终到底是谁会穿着脚上这双价值连城寒光凛冽的战履走上金字塔尖;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身边的谁会在明天呼出最后一口长气,把那些沉甸甸的,由名利构成的梦想摔碎在淌着鲜血的舞台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