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之体

锦楠2018拍摄

2016年暑假在波罗的海吕根岛,我和儿子漫步海滩,起风了,海浪有点激动,儿子因为十分迷恋法国地中海风情,所以逢海必提法国:“儿子我在法国的时候,碰到的风浪可比这个大多了,卷起来是一大片水,像一堵高墙。冲浪特别刺激,游泳的时候海水必定要灌到嘴里。有一次我的脚还被寄居蟹咬了一口。现从海里捉到的大虾和海鲜,被法国女人烹饪得尤其美味,你们是不可能体会得到的……”

儿子blabla说个没完,我的耳朵早就对这番言论不耐烦了,心里念着”听不见听不见”只管四处看风景。

我注意到海滩上一对中年母女,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下水,哦,这片沙滩大概是fkk。fkk就是德语“自由身体文化”的缩写,文化是件正经事,没文化很可怕;fkk中文翻译为天体营,天体也是正经事,天上随便哪个天体掉下来砸到地球都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海滩上的其他的妇女也很洒脱,要么全裸要么半裸,全无负担。有两个结束运动的女人大喇喇地站在沙滩上慢条斯理地穿胸罩,让我见识了德国女人穿胸罩之笨拙。

只见她们先把胸罩背后的扣扣穿在胸前乳下扣好,再把胸罩转啊转,转到正确的位置,然后手臂穿进吊带里,将胸罩的关键部位拉起来。好像手都不能绕到背后一样。这让我想起满清时代的都市传说,洋人的膝盖都不能弯,跌倒了就爬不起来,所以只要用棍子把他们打倒就算赢。

有一个关于天体营的著名笑话,讲的是夫妻两个带儿子去天体营,儿子问爸爸:“为什么你的比较大?”

爸爸说:“那表示我聪明。”

儿子说:“我看到妈妈刚刚和一个男人钻进了小树林,他看起来比你还要聪明。”

2015年元旦这天,我挑战了两个极限,一个是游泳池里84米过山车一样刺激的滑梯,在最高处居然是透明的,要摔死的节奏。中间还有炫目的灯光闪个不停,最后一节直接坠入悬崖黑暗深渊,有去无回。这算不上真正的挑战,只要你想着死不了,就敢闭着眼睛往下跳了。

然后我和两个娃娃终于可以正常地游泳了,娃娃却要去桑拿房找爸爸耍,我们就穿着泳装进了桑拿房。服务员过来通知我们,今天不是穿衣日,必须一丝不挂。我才反应过来,德国的桑拿都是男女混合且一丝不挂的。所以来德国那么多年,我从来不去公共桑拿,那天纯属一时糊涂。

关于桑拿这件事,我的公公婆婆比我看得开,他们一来德国便迷上了桑拿,每周都要去一次。还鼓动我带着娃和他们一起去。

我婆婆说:“我们去的是高级酒店的桑拿,环境特别好,游泳健身都可以,还提供饮料,高级护肤品随便用!”

我公公说:“对,好多明星模特都去那里桑拿,我们经常碰到,长得真漂亮!身材之好!”

婆婆接着说:“我有一次看到一个老太婆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全部是海绵一条一条挂在身上,走近才看到,那是身上的皮!皮松成那样!哈哈哈哈…”我的公公婆婆笑成一团,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也笑,但是没有被他们说动,所以每当公公婆婆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大孙子全家集体去桑拿的时候,我就和两个娃去河边喂天鹅。

现在我主动走进了桑拿浴房,只见形状色彩各异的肉来去无牵挂,我突然有了脱的勇气。

那么多桑拿室,干的,湿的,罗马的,埃及的,木头的,石头的,香喷喷的,各具风格美感,我带着娃挨个尝试。

中间还有游泳池,裸泳也玩了,确实比穿衣服舒服得多,少了那薄薄的一层织物,感觉却大不一样,我游得几乎不想上岸。

游泳池边有酒吧,衣着整齐的是服务员,没穿衣服的是客人。

我见到了雕塑一样美妙的身体,但大多数是不同程度松弛发泡的皮囊。

儿子对此从抗拒到愤怒,从小学校的教育是不让别人看到自己都隐私部位,所以他转不过弯我能理解。妹妹比较入乡随俗,我干啥她干啥。我跳游泳池,她也跳,儿子只是躲在桑拿室里不肯出来。

我们来到庭院里,正下着雪,我们快速穿过积雪的小径冲进庭院中间的桑拿室,里面有一对年轻情侣,很美,宛如童话里的仙女和王子。

眼睛,在桑拿房要管好自己的眼睛,可以看着别人的颈部以上微笑点头,最好不要上下打量。如果你实在好奇,可以借着眼睛的余光去扫射或者假装不经意地转头从别人身上瞟过。

有一次我们在山上度假,下着雨,看到一队老人骑着自行车穿着透明雨衣路过,雨衣里面空空如也。

我还遇到过在花园举行的fkk婚礼,除了新郎脖子上的领结,新娘的头纱捧花和脚上的高跟鞋,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要是大清早我站在花园里,会时不时看见邻居老太太,她平常穿着打扮比较讲究,这时候却整个上半身全裸从二楼窗户探出来,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看到我便大方地招手问早安。我猜她一定在测风向,乳房没晃,表示没风,我顿时诗性大发,即兴赋诗一首:

一支红杏出墙来

探探东南西北风

无风便是好天气

有风两乳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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