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暗沉,草木微动,偶尔几声虫鸣蛙叫传来,溜进这阳城城外三里处的流民堆里。
这里有简单的布篷草席,一群人正围在一旁,一个母亲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瘫在远处的地上低声哭泣着。
一旁,魏九手中持鞭微微用力,鞭稍系在一个男乞丐的脖子上。那乞丐双手握着脖子上的鞭子跪在地上正努力喘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只持续了片刻便被这乞丐一声沙哑的哀嚎打破了。
魏九见他脸色青紫,便松了鞭稍,一脚踹在这人胸口上,只听噗通一声,乞丐径直从草丛中飞出十几步远,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魏九觉得自己这下有点重,忙赶上前去查看。
就在此时“吁——”一声勒马过后,面前竟停了一辆急行的马车。
赶车人跳下车来指着那乞丐道:“不要命了么?”
魏九横了那车夫一眼,一把揪着乞丐的脖领将他提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乞丐嗷嗷喊着:“救命,救命,救命啊——”
闻声,车上的布帘被撩开,从上面款款走下一个身着锦缎华服的贵公子。
这公子看上去年纪与魏九相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看着竟比女孩子还要白皙莹润。
他刚一下车,车夫便赶上前去微俯首道:“公子。”
那人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魏九面前简单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乞丐道:“姑娘这是?”
魏九瞥了他一眼,她虽心气高,对身份看得挺重,但平时最不喜欢文文弱弱的人,显然,对这一类人还有一些偏见。
所以并不怎么待见这位公子,冷哼道:“赶你的路,少管闲事!”说着举起手中的鞭子便要抽将下去。
那公子见她抬手,伸手一把抓住了魏九的胳膊。这力道并不大,魏九觉得他没用什么内力便也松下心来。
“姑娘,看你也是练过武功法术之人,何苦在这里凌辱一个乞丐?”这人话语微重,是要打抱不平的意思。
乞丐见势忙爬了过来,扯过这人的衣角哀求道:“公子救我——”
魏九心下气急,这人真是不自量力,没什么功夫还敢多管闲事。眼下一看那乞丐装腔的姿态更是气上心头,一抬手将那人甩了出去。一鞭抽在了乞丐身上。
只见乞丐哎呦一声应声倒地哭嚎起来。
那公子被甩了一个趔趄,车夫见状上前用手臂一扶才使他没有倒在地上。
“放肆——”说着,车夫冲上前来一把扯住了魏九的手臂道:“你这蛮横丫头,今天我就来教训教训你。”
魏九持鞭的手腕被车夫捏的生疼,这人可是内力雄厚,魏九忙将手一松,鞭子便落在了另一只手上,啪一声用鞭稍缠住了这车夫的一只腿。
趁车夫低头的空档,魏九迅捷将手腕抽了出来。
车夫脚上一跺,灰尘四起。魏九明显感觉有些吃不住这股力量,鞭稍一松翻身退出了几步远。
车夫紧扑上来,赤拳向魏九击了过去,魏九手聚掌力挡在眼前生生接住了这一拳。
但这一拳所带劲力之大,将魏九推出去几十步远。
那公子刚看两人交手时只顾在地上哀嚎的乞丐,忙上前去将其扶了起来道:“你先忍着些。”说着便从身上取出一些药粉,一边给这乞丐涂上一边解释道:“这是聚合散专治疗外伤的。”
此时见两人斗得离开原地数十步以外,便想起身阻挠,谁知这乞丐哎呦一声又栽在了他怀里。
魏九知道,她与这车夫实力差距甚大。但心中并不服气,也不畏惧,手中长鞭一紧便冲了上去。
车夫见她不服,也不留情,手中掌力一聚直向魏九的面门击去。魏九只感一股劲风如刀割般袭来,手中的长鞭被击了出去,眼睛一闭跌落在了地上。
那公子忙喊道:“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魏九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时只听唰的一声,那股掌风不见了。轰轰隆隆一阵马蹄声传入耳朵才猛然睁开眼睛。
只见车夫左手握着右手正站在自己几步以外的位置,右手掌心上竟有一道渗血的刀痕。
那公子只看到,车夫一掌推到魏九面门时忽地闪过一道黑影,不知是何物。车夫便急忙撤掌从半空翻了个身踉跄站在了地上。
他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望去,在百步以外,浩浩荡荡行来十几辆车马。
当场的人都愣住了,只有魏九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又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长鞭。
车马行至眼前,那公子与车夫才看到这些车帘上都写着一个“潇”字。
“九儿怎么回事?”行在最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应声从里面下来一位身着橙黄色云摆长袍的男子,那公子与车夫只见那男子下车后也没行走,闪了两闪竟到了魏九面前。
车夫见来者这移形幻步的功夫心中一凛,知道此人实力绝非一般,刚刚自己手中刀痕定是他所为。虽心中气急,但为保公子安全也不敢妄动。
魏九见到这男子忙拜身道:“听雨堂主。”
那公子此时已经知道这车队与那姑娘是一起的,忙放下乞丐起身走上前去鞠身拜道:“刚刚是我这老仆出手太重,还请姑娘担待。”
听雨在场,魏九也没敢作声。
车夫表情先是一惊,立即又浮上了一丝不忍道:“公子你——”
听雨如没听到一般,只侧了一下头朝这公子身后望了过去。
车夫见听雨这番无理也不顾及实力悬殊,抬手便是一掌击出。
听雨左手一点,与他的掌力僵持在了空中,另一只手掷出一道微光。
这两下同时进行,那公子与魏九都没来得及反映,只听哎呦一声,那乞丐应声趴在了地上。
车夫右手还渗着血,一听声音忙撤回了手臂。那公子回头看向乞丐,见他已经跌落在了草堆里。
听雨道:“小公子,可有丢了什么?”
这公子上下一摸,哎呦一声忙跑到那乞丐跌倒的地方扶起乞丐,果真在他手上发现了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
“你——我救了你,你怎么能偷我的东西?”
那乞丐见自己暴露,忽地拔出尖刀一刀刺在了这公子的胸口上。
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武功法术再快也会波动周身气流,至少还有防范的时间。而人心瞬变才是最难防范的。
那乞丐还没跑就被听雨一道掌雷击中忽的倒了下去。
“公子——”车夫扑上去时那公子已经昏了过去。
听到外面生变,从马车中又走出两个人来。
一人身着一件塑身黑衣,肩上两行青丝飘带,腰间别着一把黑色短刃,面目清冷走在后面。
另一人一身绛紫色华服,手中握着一本账簿,宽肩笔挺,剑眉星目,走在前面,正是凛笙口中的齐峰峦。
魏九见到两人,忙跑了上来拜道:“齐堂主,燕堂主。”
齐峰峦脸色暗沉,也没理她,走到那车夫面前蹲下身去看了一下那小公子的伤口,不禁蹙了一下眉头道:“如果信得着我们,把你家公子带到我车上。”
这车夫虽心有防备,但眼前也别无办法,只得将自家公子送上了马车。
魏九心中害怕,但还是上前道:“齐堂主,我还有事要请示处理……”
齐峰峦微侧了一下脸道:“这小公子的伤势耽搁不得,听雨,你随她处理。”说完便上了马车带着商队向城中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