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灵魂却一点都不安分,所以在我的人生图标中,有很多次离开家的行走,比如,第一次离家出走去外婆家,比如第一次出国,第一次长距离徒步旅行,第一次……其实我不知道怎样的路途距离才算得上远行,所以不知道怎样落笔,从哪一次算起 ,索性多罗列几件出来,算作记忆吧。
第一次一个人离家出走是很小的时候,大约六岁,我目睹了姐姐因为偷拿家里的冻馒头给邻居小伙伴而被爷爷扇耳光,为了躲开暴力发生地,或者害怕被挨打,我逃跑到距离家两三公里的外婆家 ,我记得我对外公外婆说:那个黑老头太凶了,太吓人了,所以我跑出来了……黑老头是我对爷爷的鄙视称呼,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离家出走,爸妈当天就追到外婆家,幸亏外公极力护着我,我得以在外公家住了一些日子,跟着外公逍遥着看了好几场电影才回自己家。
第一次和家人远行是从内蒙古到山东,七十年代末或者八十年代初,记不清楚了,坐着绿皮车晃荡了三四天,途径北京转车,在前门吃了一顿饺子,是机器包的,大白瓷盘子,猪肉馅,很香很好吃。然后又在十三陵看石头马,在北海公园划船……
第一次出国是去日本,其实真正第一次出国没出去,出去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没出去因为马虎,在机场办理出境手续的排队过程中丢了护照,导致出国失败。不过第一次到国外的印象不深刻,因为是出差,时间紧张,具体怎么个情况早已经忘记了。
第一次长距离旅行是九十年代,坐豪华轮船去大连,当时没有什么钱,所以是自由席位,也就是睡在甲板的仓位,当时没顾得上看海上风景,晕船缘故,吐的一塌糊涂。大连当时得益于执政官的城市治理,很干净很漂亮,记得那时的我留着短发,穿着一件白色牛仔上衣,奔跑在星海广场,是一种很单纯的开心。
第一次长距离徒步是千禧年前一天,也就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为了迎接千禧年,从天蒙蒙亮开始,和男友两个人沿着破败的金山岭长城,走了整整一天,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连动物也没看到,长城到处是倒塌败落的模样,乱石杂草,荒山野岭,我们差点迷路,好在身体健壮不知道疲惫,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一个放羊回家的老头,带我们找到出路。十年后再次去金山岭,才知道九九年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从金山岭走到司马台,又从司马台走出去,无法想象的距离,而且都是山路,不知道当时为何那么大的胆识和勇气。
记得第一次一个人旅行是去最爱的城市南京,大概是98年,当时住在东南大学的宿舍里,和几个工科学生,一起去中山陵,总统府,鸡鸣寺,梅园……记得那年的雪很大,当时南京法国梧桐树很多,笼着马路,很美很浪漫的格调,我们称南京是东方的枫丹白露。当时的中山陵风景区和明孝陵还没开发,是特别原始的森林模样,我们在林子里打雪仗,踩着厚厚的雪找古迹,古建筑在雪景林间若隐若现,很是美丽。记得当时有很多石碑,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很多地方都面目全非了,城市的开发破坏是特别无奈的事情。
第一次最远的旅行是去西藏,大概是2005年的五月,当时趁着换工作的间隙从上海直接飞到拉萨,到了拉萨就去青年旅社贴纸条找同行伙伴,然后去布达拉宫,当时不知道高反的厉害,仗着提前补充了红景天,竟然一路小跑上山,差点晕倒在石阶上。幸运的是,从大昭寺回来,就找到同行的伙伴,一行四人租了一辆丰田霸道,然后租了司机就出发去往珠峰大本营,司机是藏族小伙子,记得叫强巴,很勇敢,车技很高,性子很急,不愿意走盘山路,有好几次带着我们从山坡上俯冲下去,惊魂甫定又爬陡坡又俯冲,对于那时年轻的我很过瘾很刺激。犹记得,在珠峰脚下的帐篷里穿着睡袋差点冻成冰块,在雅鲁藏布江边遇险情惊魂时刻,在纳木错湖边转山抱着花牦牛哭成了泪人……
记忆里的第一次太多,远行也好离家出走也罢,都成了过去的痕迹。无论多么美好的青春,多么葱郁年轻的时光,都已经是退了色的容颜和找不回的勇敢,很多来时的路走错也回不去,再遗憾也只能朝前走。
从远行的记忆挪开脚步,对于开蒙太迟刚找寻到内在的我来说,现在应该是站在一个新的零起点处,远方又是新的人生旅行,我应该扔掉过去的行囊,为着自己觉知的心,和不受限的自由,再次轻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