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背后约三米的地方,是一扇宽一米,高两米的窗户,窗外是嘈杂的道路和来往的人流。
在我前方约三米的地方,是一堵面积不大的白墙,墙上贴着两张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另一张是中国地图。
我就在这堵白墙和这扇窗的中间,坐在办公桌前,敲打着键盘,在电脑屏幕上写下了下面这些文字。
这些文字是写一个我喜欢的,活得真实、有趣的人。
这个人是坐在我身后靠窗的位置,我称之为皮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木质的唐卡,手腕上套着一个银制的刻有经文的镯子,腰上箍着一条铜头皮带,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布鞋的人。
皮特是个胖子,但胖的并不臃肿,也不显累赘,他的胖好比扣肉,属于肥而不腻的那一类。他的个子算不上高,也不算矮,他不高不矮,走的是中庸之道。他性格温润,大多时候待人随和,但偶尔也有脾气上来暴躁的时候。他坐着,如大乘佛教中慈眉的弥勒佛,若是站起来,又似庙堂内怒目的金刚。
在我这个瓦罐大的,小小的部门里,他每天做的,只是一些庸常琐碎的杂事,事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闲暇时,他喜好摆弄身旁窗台上的几株盆栽,那是他的发财树。他从未期望这几棵长着嫩芽的发财树给他带来发财的好运,但他认为有这几棵发财树在身旁,至少不会遭遇破财的恶运。
他的面相看上去已不再年轻,岁月留痕这个词用在他的脸上再合适不过,但若说他已老,却实在是有些过分。
若是从年纪上说,他应属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那一撮人,属于他年龄的那个数字,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数字。
这个刻在他生命近三分之二位置的数字,让他成为了一个在年轻女性面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
但他天生长了一张抹了蜂蜜的嘴,和一条如弹簧般擅长拨弄琴弦的舌头,这些虽看起来并不起眼,更是谈不上养眼,但却为他在中老年女性面前加分不少,让他的身上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他信佛,他的桌上常年摆放着一尊铜制的菩萨,和一个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只冒着烟的檀香的青铜香炉。他不信佛教,因他不懂一丝一毫的佛教教义,又因他所做过的一些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违背了佛教教义。
他曾经善吃,他会摸着自己浑圆的肚皮,边吃边把自己比作净坛使者。他现在不再善吃,他把自己食量的一半,让给了降血脂和降血糖的西药。
他旁边的墙上挂着淡泊明志的牌匾,心中也常默默地念着宁静致远,不过,这些表像压抑不了他那颗躁动不屈的心,他不服输,他说,他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可到了他这个岁数,他的字典里,也弄丢了“赢”这个字。
他躺平了,彻彻底底的躺平了,如一条晒干多年的咸鱼。他人生这口锅里,不会再加入一滴油,因此,他沾在了锅上,不得翻身。
多年前,他也曾是奋斗的牛马、拉磨的犟驴,用青春扯动生命的引擎,奔跑在事业的路上。现如今,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属于他的时代如潮水般退却了。
当下,他每天悠哉游哉的看看电视剧,喝喝茶,盘盘花。偶尔,也站在身旁的窗口,看看外面的风景。
他说,就这样吧,这样挺好,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余生,静而不争,但求,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