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落雪了，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海小鱼说着把戴着手套的手凑近了脸颊，“火车静静行走在铁轨上，漫天飞舞的雪花把天与地连接到一起，你不知道雪从多高的地方落下，只知道它会落在地上，我能听到车轮碾压积雪的声音，咯吱咯吱，软绵绵的，像木屐鞋踩在雪地上的感觉。”海小鱼望着窗外，出了神。我和海小鱼在酒吧相识，那天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玩，逛到酒吧，一个看起来特别文艺的店，店主是女的，听常来的人说女老板是个奇怪的人，虽然长得漂亮年轻却从来没见过有男生来找她。我在奇怪老板娘的酒吧里遇到海小鱼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角落喝一杯红色的酒，穿着一件碎花裙子，白色的长袖衫，略带卷曲的马尾高高扎起，一看不像是常在风尘里的女生。于是我凑在她旁边，要了一杯她手中一样的酒，“血一样的颜色你也喜欢”海小鱼突然问我，带着一抹哀伤又嘲笑和蔑视的神色，我被她复杂的表情弄得迷惑了，只好搪塞“和你的一样呀！”不知怎么的我和她一杯对一杯喝着，一直到醉倒，小鱼的朋友在将近12点的时候把我们带走了，一路上小鱼又哭又笑，真的是涕泗横流弄了一身，当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因为我抱着她哭，她才有机会把眼泪鼻涕都弄到我的身上。

第二天醒来，海小鱼还躺在床上睡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洒进来，正好落在她的睫毛上，小鱼的睫毛还是湿的，一撮一撮拧在一起，一脸委屈的样子。我翻了个身把小鱼弄醒了，小鱼先是惊讶，然后是嘿嘿笑“你竟然爬到我床上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小鱼的朋友进来了，“哎，海小鱼，没酒量别喝那么多嘛，那个渣渣不值得你这样的......”小鱼哇的一声哭了，扑在我的怀里，声音委屈得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然后，我又接受了一身的鼻涕和眼泪。半个小时后，小鱼撅着嘴巴起床洗漱去了。

从此，我和小鱼成了好朋友，一身鼻涕和眼泪换来的，不过幸运的是，从此以后我的衣服都是海小鱼洗的。后来我才知道小鱼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了才喝酒，当然这个情报是从那天接我们的朋友那儿得来的。对于这件事我没问小鱼也没说。她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工作、学习和生活。突然有一天小鱼说想去看大海，我们躺在沙滩上听海浪的声音.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小骗子，又要用什么故事来拐弯抹角骂我呀？”小鱼有一个特点，表面是讲故事，故事背后就是含沙射影，我都不知道自己被她的猴子、老鼠、蟑螂、乌龟骂了多少次，但是小鱼的故事是很精彩的，虽然被骂心里还是很开心。

“哎呀，你听不听呀！”

“你讲吧，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能骂我。”

“谁知道故事会怎么发展呢，这又不是我能掌控的，你也知道人类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我同样不能掌握。”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哈哈哈...........”

小鱼最怕痒，被我挠痒痒的小鱼在地上滚来滚去吃了沙子。我们闹够了小鱼躺在我的身边.

“从前有一个人叫陆晓阳，他长得高大威猛帅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喜欢养鱼，对于鱼的精通再也没有我认识的第二个人能和他比。当时南方的桂花开得特别旺盛，真的是香飘十里，然后有一天他在桂花树下遇到一个闻花香的女生，这个女生娇小可爱，声音甜美，爱哭鼻子，撒娇卖乖样样都会，唯一没有的就是没有男朋友，但是各位听众不用着急，我们的女主角马上有主了。他们不是在桂花树下相遇了吗？巧合的是，他们竟然在课堂上做了前后位，事情由此拉开了真正的序幕，男主角陆晓阳爱上了女主，然后他们幸福的在一起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

“海小鱼，你——再——说——一——遍”

“好好我接着说”

“具体细节是，这个陆晓阳对女主好的呀没得说，要什么给什么，女主说什么是什么，女主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更让人羡慕的是男主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女主绝对相信他的话，所以呀女主就觉得这辈子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她决定放弃出国的机会，也放弃自己的一些爱好，只为了能和男主呆在一起”

“太狗血了，言情小说都这样写的好不好？”

“各位听众不要着急，精彩部分马上 到来”

“别贫了，快说”

“就在女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时候，就在女主觉得全世界除了他都没意义的时候，男主说他已经喜欢别人了，女主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然后用世界上最决绝的话告诉女主you are nothing for me.”

“这变化得也忒快了吧，然后呢？”

“然后就是男主坚决的离开了女主，女主伤心欲绝，但是没有绝成，现在还活着呢，这个女主就躺在你身边，她叫海小鱼.”

小鱼突然不说了，我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就那样躺在沙滩上，直到要涨潮了，老爷爷喊我们快点离开。我和小鱼在夕阳下回去了，一路上我搂着小鱼瘦瘦的肩膀，小鱼不说话我也不说。晚霞烧满天空，异常绚烂，红色的光变成紫色，又变成深蓝色，最后溶解在遥远的地方。凉风习习，吹着我们俩的头发缠在一起，小鱼靠在我的肩上，像一个安静的孩子。

我想第一次在酒吧遇见小鱼可能就是她失恋的时候吧。是陆晓阳把我推给了海小鱼，然后我有一个免费吃住还有免费手工洗衣服的人。这一次，小鱼突然想去大草原，我嘲笑她脑子犯抽，别人都是夏天去，躺在青青的草地上看蓝天白云和牛羊群。

“天气预报说最近草原要下雪，你是要躺在雪地上冻成狗吗？就你那一小坨，就怕直升飞机都发现不了哇。”

“谁说我要躺在雪上，只是看看不说话好不好，顺便帮你消耗一下脂肪。”

就这样我被接受海小鱼的心血来潮踏上北上的列车。都不好意思发朋友圈说自己去看草原，真怕引得一帮吃瓜群众嘲笑自己脑子变得跟海小鱼一样了。

列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窗外飘起了雪花，南方来的小朋友趴在窗口兴奋地喊着下雪了，雪很快就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茫然分不清东南西北。海小鱼转过脸，趴在我怀里说“记得long long ago我给你讲的一个叫陆晓阳的人吗？”

“嗯嗯”

“陆晓阳离开以后，女主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知道的是不会用这个孩子给陆晓阳找麻烦，这个聪明的生命知道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便自己走了，女主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得疼，吃下四粒止疼片睡着了，醒来一股热流从身体流出来，她看到那个生命是很小很小的一团，还没有人的形状........那天也是你遇见女主的时候。”

听着小鱼越来越低的声音消失在安静里，我轻轻地抚着小鱼的头，感觉她像一只流浪猫流落到我的家门口不愿离去，我收留了她，从此和她相依为命。

列车稳稳的前进，窗外的寒气没能越过那扇薄薄的窗，窗内的暖气又给窗装上了一层水玻璃，模糊不清，不时有人用纸擦去那扇水玻璃，一个不规则的窗口亮起来，透过那个亮的口外面还是模糊一片。我不知道下一站是哪，好像是终点又好像不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小鱼闭着眼睛喃喃道“鱼不应该到陆地上生活，会被太阳晒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