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岛到北京,全程660公里,7个小时的路程,我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告诉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到我的朋友圈发布“北京自如租房积赞减500”的消息后,电话打过来骂得我狗血淋头。而我在这头,咬着手背默默哭成狗。
“我在北京锻炼半年,攒点小钱,咱俩还得去旅游呢!”
我知道她懂我的不告而别,却没想到她一语揭穿我的故作坚强。
“没钱了就给老娘滚回来,我等着你给我道歉呢!”
“到时候我还是想吃你炒蛤蜊,让我吃个够哈!”
嘟,她挂了电话,准保在那边边骂我边抹眼泪。
(二)
我是双,她叫丹,她爱吃辣,我爱吃咸,认识我俩的同学都说:“你俩前世是眷侣啊,这辈子怎么这么配。”听完这句话,她总是用手揽住我的脖子,掌心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胸,说:“妞,从了爷呗。”
回应她的永远是我的一句“滚”,外加大力掀裙子,便宜了旁观的一群良家妇女。
青岛,海风习习,旅游城市的悲哀是吃海鲜特别贵,38块钱的大虾我们也就尝尝壳的味儿。
那天,特别想吃海鲜,兜里也就十几块钱,抓着她分摊伙食费打打牙祭。
路边摊,烟雾缭绕,海雾湿湿嗒嗒掠过脸庞,燥起来一身的豪情万丈。
“喝酒吧,配这一盘蛤喇,俩女的咱也不醉不归潇洒走一回!”
丹看着我,特别鄙视地说:“姐,这不到10度崂山啤酒还能让你不醉不归,多少下点药才能出这效果吧。”
“甭废话,喝不喝。”
“谁醉了,海边唱歌。”
第一海水浴场的路边,吃着那盘青椒多过蛤喇皮的海鲜,我们俩晕晕乎乎地唱《姐妹》,笑得像个二傻子。
丹说:“那蛤喇太坑了,等毕业了,我给你做最好吃的炒蛤蜊,保准辣死你。”
海风吹着我的头发飘向丹,偶像剧的情节她却一把薅住扔向背后。我挎着她的手臂,笑着问她
“我们的明天会怎样?”
“明天?蛤喇配酒,天长地久。”
(三)
毕业季转眼就结束了,挥别过往书桌课本,擦过留在眼角的泪,各奔东西的你我笑嘻嘻地互道珍重。
我和丹留在了青岛,但是分跨两个区。2016年,三号线还未开通,坐公交还要倒两趟近2个小时。
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地周末聚上一次,每次都有她炒砸了的蛤蜊,要么太辣我不能吃,要么太咸齁死人,要么蛤蜊吐沙不干净,拉的嗓子疼。
干一杯青岛二厂的生浆,鼓吹工作之后赚大钱,买房子去旅行,找个男人天天睡。
当然,男人得我找,丹有个相恋四年的飞行员男友,恩爱的不得了。
可惜,劈腿是多么简单的动作,四年的感情敌不过云南小姑娘的软侬细语。
分手的那天,事情闹得很大,楼道里丹抱着飞行员一遍一遍地问:
“你不爱我了么?你不要我了么?你请假陪我不是说要订婚么?”
我眼泪中折射的丹,不再是洒脱、不羁、放得下的姑娘,挣扎地让人心疼。
除了无言以对,那男人只剩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头也不回。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下厨给丹炒一盘蛤喇,辣椒炒糊了,酱油放少了,有些蛤喇还没开口我就给盛了出来,糟糕地一如我俩的心情。
丹不嫌,把蛤喇一个个生生掰开,咬牙切齿地嚼烂咽下去,而我陪着她连辣椒都吞了,呛得眼泪肆意横流。
结局很惨,我俩都进了急诊,上吐下泻,医生没说食物中毒,可是丹却中了情毒,一时找不到解药。
(四)
飞行员离开之后,丹一直浑浑噩噩的,班不愿上,妆不想化,拖着她买衣服,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想让人锤她。
“至于么?再特么难过,都俩月了,你给我醒醒,不是还有别的男人给你睡么?”我怒吼。
“可是,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忘不了,咋整?”
“咋整?凉整!”
“双,你不懂我,我难过。”
听到这话,我心凉了半截,好像之前所有的蛤蜊吃了又吐了出来,蛤蜊壳划破了嗓子,还咽了口辣椒,疼得见了血,火辣辣的味道。
我不说话了,她开始哭着把鼻涕往我的zara上抹,恨得我拽着她就走。
时间是益母草,再厉害的痛经也会暖心。
丹好了,而我走了。
(五)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每个月3000块的工资鞭笞着我吐血身亡,数字、表格、水军、爱豆,我在麻木中描绘着失眠时的臆想。
而机会来了,无意中投递的文章被北京的公司看中,剩下的事情顺理成章,不过没有告诉丹,怕她再次说我不懂她的难过。
临走前,我照常在周末找丹一聚,缠着她给我做炒蛤蜊,喝着冰镇的青岛啤酒。
她越来越会做了,蛤蜊在盆里使劲晃晕,自动打开吐沙;青椒切丝,葱姜爆锅,自榨的辣椒油滋溜下去,噼噼啪啦作响;蛤蜊下锅,大勺一掂,鲜香辣美一应俱全,让我红了眼。
不想告别,只想不是告别。
(六)
时间一晃,我在北京已一年,没再吃过蛤蜊喝过啤酒,后海的风也没有腥草的味道。
我在北京呆得并不开心,压力如海浪让我喘不过气。
没有挣到大钱,也没睡到称心如意的男人,旅行也一再搁置。
“双,我又做了蛤蜊,不过你吃不到,咋整?”
“这次不凉整了,我要吃热乎的!”
北京返青岛,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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