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孩子的执念
金色的麦子被风吹拂,一定是海风,只有大海的纯净才能让空气里充盈着这样的虽甜但不腻的香味。
有个十岁大小的孩童躺在割好的麦子上睡觉,由它微微上扬的嘴角可以猜到一定是个轻快的好梦。可没过多久他就被拉扯起来,那是他的父亲,孩子只好一边躲避着父亲的叫骂,一边不情愿的回到田里收割。
后来孩子去了县城的初中,那里比什么都没有的乡村有趣多了。没多久他就被人带着迷失在网络游戏的世界,这一切都靠着从家里偷的钱来维持。在网络里,他变身大侠,锄强扶弱,能够只手破灭强大的恶霸组织,能够结识各路大侠,帅气的楚留香和神秘的扫地僧,杀气十足的江湖和神秘的西域都等他来探索。可是孩子的父亲突然出现了,他在大喊:“孩子,孩子啊,又到了收获的季节,爸爸一个人收不完所有的麦子,如果你不来帮忙他们就都烂啦。”
所以他又一次被父亲追赶着回到了田里。
终于他想明白了,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所有的不公平都得靠努力来填补。孩子拼命了命的学习,挑灯夜读,赶牛的时候差点遗失了家里唯一的黄牛,可他仍然在大声的朗诵英语。
Nothing is impossible.
后来他终于考上了县重点的高中,并且争取到了县里少的可怜的助学金。
到秋天,又到收获的时候,爸爸打电话叫他回家收割,可这一次终于有人帮他回绝,那是他最喜欢的老师。
老师告诉孩子的父亲,孩子学习非常努力,继续下去一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此刻父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在颤抖,他不明白什么叫美好的未来,只是怔怔的挂断了电话。
果然,这一年的麦子有一半烂在了田里。
而孩子也怀着对父亲的愧疚,没有再回到网络的世界,只是在向着老师口里的美好的未来而努力,他自己也不知道美好的未来是什么东西,只是根据大人的意思能够总结出一个模糊的结论:去大城市,能够轻松的赚很多很多钱。
2、少年的执念
通过不懈的努力,孩子的成绩即使在重点高中也一直是名列前茅,可是在高三,最重要的这一年,他遇上了喜欢的女孩。所以他蜕变成了少年。
女孩的名字叫阿花。阿花也很努力,甚至比少年还要努力,可是成绩却一直都不理想。在最好的班里,阿花的努力一直是出了名的,可成绩却一直在班上中下游。
少年由于心中有很多对父亲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怕完成不了老师挂在口中的“美好未来”,所以总是在不懈的努力,即使晚自习结束他也依旧留在教室刷题看书。很多时候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可终于有一天他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只是少年每次关灯离开时,她都在黑暗中默默收拾东西,然后在少年走了很远之后才离开。这个人就是阿花,更多的时候少年都叫她眼镜阿花,不用解释就知道,阿花由于太过专心看书,而忽视了眼睛和知识的距离太近,所以导致成天不得不带着厚厚的眼镜。
少年是在一次意外和阿花相识。某个晚上,少年发现自己身上仅有的50元钱不见了,那是他存了很久的成果,目的是在高考之后能够好好的在网吧大玩特玩一次。可是一下子的消失,让少年慌了神,他低头往回走,拼命的找啊找,钱没出现,倒是用力撞上了在晚上抱着书边走边看的阿花。书和眼镜都被撞掉了,阿花的眼镜在咔的一声粉碎在少年的脚底。
由于踩碎了别人的眼镜,少年一直怯弱的道歉,可仍然掩饰不住心中对于那遗失50元的心急。而阿花看着少年脸上慌乱的神情,反倒是噗的一下笑了出来。阿花没有刁难少年,少年道歉之后又是不停的感谢,呆头呆脑的样子再次让阿花大笑。
“还不拉我起来。”阿花伸出手,少年由于从小到大都在家陪着父亲做了很多重活,所以力气很大。他也没多想就用力抓住女孩的手,殊不知握手的力气大的让阿花暗中咧了咧嘴。
自那以后,阿花和少年就互相记住了对方。阿花时常找少年问这问那,少年开始有些烦躁,后来渐渐习惯,甚至碰上解了很久的数学题也会主动教阿花一遍。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晚上,少年真的找回了遗失的50多元,而阿花却在那以后没戴眼镜了,也因此眼睛离知识的距离更近了。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几乎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在忙着复习,晚自习过后除了少年和阿花,还有不少人主动留下来复习。教室的座位是根据成绩排名分的,不过由于最后一个月基本没什么老师讲课,所以少年特意选了安静的角落,这样就更不容易被周围人所打扰。
而事情却和少年意料中不一样,阿花坐在他前面,问问题的频率一下多了几倍。不过少年也不恼,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习惯和阿花的交流,甚至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由于阿花的眼睛不好,少年讲题时,她总是靠的很近。少年在此时就能很清楚的闻到一股属于面前少女的香味,就和小时候躺在草垛上闻到的麦田香味一样好闻,让人舒爽。可同时还发现的是阿花的小动作,她由于太过于靠近书页,导致眼睛难受所以不停的揉眼镜,眼睛总是红彤彤的。
少年知道这都是自己造成的,于是决定把存下的50块赔给阿花买眼镜,阿花拼命的拒绝,可抵不过少年的强硬,所以只好收下。下一周果然戴上了新的眼镜,不过阿花和少年的距离并没有变远,反而更近了。
高考如期来临,少年如愿考上了大城市的一流大学,而阿花却发挥失常,决定留在县里复读。临走时,阿花特地来火车站相送,少年想了很多话,可在关键时候都说不出口,憋在心里。
阿花只说了一句:“等我来找你。”
两人挥手告别,少年在车厢里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也不知道破碎的眼镜远远不止50元,他还不知道的是,一年的时间和拼了命的努力也远远比某个盒子里被好好收藏的绿色纸片沉重无数倍。
他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等待。
青年的执着
好的大学总是丰富多彩的,这里的大学是指这期间的生活,而不是地点。而充实大学的方法有很多,可是我们的主人公——少年,却一个也不清楚,因为他真的太穷了。来到花花大世界,各种各样的集会聚餐同乡会都席卷而来,可是他此刻却连随便加入一个社团的报名费20块都不舍得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了,可能你想不到,就是杜绝几乎百分之百的社交,现实给了少年当头一棒。
好在大学比起高中最大的好处就是够自由,少年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叫《欢乐小镇》的西餐厅当服务员。少年在这里工作还算开心,唯一不开心的不是工作不开心,而是这里的人都待他很好。这家店的员工都是大学生,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朝气蓬勃,充满礼貌和自信,比起呆在宿舍里成天打游戏的室友,少年很明显的感觉到差距。
而自己也是一样,和这些几乎可以肯定有着美好未来的年轻人,少年感觉到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在工作中遇上不好说话的客人,他们总能不着痕迹的化解,而少年却没办法,他只是木讷的一直道歉。人与人在此刻的差别不在于知识的积累,而在从小到的环境。
这些人从小就在家长的代领下见过了大千世界的很多东西,而陪伴少年小时候的只有收不完的稻谷和做不完的数学题。
过去无从改变,所以未来难以追赶。少年总在店里感谢完同事的帮助后,一转身脸就完全垮下来。
社会给他的第一个教训就是:原来贫穷,真的可以限制一个人。
所以在大学中,少年决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破除自己身上的限制。他在一个月以后辞掉了餐厅的工作,而转行做了家教,不是一份,而是一天去两个中学孩子的家里,一周除了上课就是工作。由于习惯了给阿花讲题,所以这一次他做的不错,虽然没有获得学生们的喜欢,但成绩却有提高,受到家长们的一致好评。
少年因此赚到了很多钱,他开始学着加入周围的小集体。生活开始不再单调,各种各样的校园活动和工作几乎挤满了少年所有的时间。可是每当有一丝闲暇的时候,少年就会由心底感觉到虚无,然后他开始强迫自己把行程变得更满。
是进步还是迷失,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终于一年过去了,阿花如约来到这所名牌大学。可这对少年已经定型的生活无法产生影响了。阿花想和少年一起上学放学,想和他一起学习,但是最想的还是她已经把少年放在心里,她希望这一切都能缺少一个好的结果。
可是少年真的太忙,他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压力,即使这些压力也许是假的。可是他不得不去参与各种社交,不得不把大部分的时间拿去赚钱,而现在他甚至在鼓励自己花更多的钱。他既是在努力的改变,但其实更多的是掩饰他的自卑。说到底,少年只是不想再被理直气壮的叫回去收稻子。
而阿花不明白这一切的改变,虽然她愿意努力去追上少年的脚步,可无奈他走的太快了,甚至愿意抛下身后的一切。
终于阿花不追了,青春时期的恋情总是这样,就像一场暴风雨,来时如洪水猛兽,可走的也毫无眷念。她喜欢上了同班的班长,他善良体贴,对所有的同学都很好,有时候甚至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可当他和阿花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又像个傻子,不敢掏出真心。这一切阿花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一次她行动了。
阿花勇敢的对现实说,我不会再给你改变一个人的机会了。
可现实从来都不是上帝,更不可能是神之左手,他不会操纵。现实其实很简单。一个人顶住了现实的压力,你可以说她打败了现实。可是下一次了?你也可以成为披荆斩棘的英雄,可是无一例外的是,你都无法一直赢下去。
4.先生的执着
咖啡上的奶泡层层叠叠,用汤匙搅拌,黑色和白色融合为棕色,一圈一圈慢慢搅拌最后融为一体。深冬的阳光是一年里最温暖的时候,照在人身上幸福的简直不像话。这家咖啡馆的环境是少年最喜欢的,除了价格高昂。不过对现在的少年来说,金钱的消逝根本没有实感。因为他通过自己的拼命努力,已经成为了一名有钱的小老板。这些多亏他在大学四年接触和努力做出改变的一切。
少年大学毕业后,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接触上流社会的各色人群,他想尽一切办法,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后来创业的路上一骑绝尘,各路打通的关系都派上了用场。当然之所以这么快,也因为违法的事做了一些,比如说他曾在大四的时候参与了一次关于药品的走私,和他合作的学校有名的富二代。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走私的那些“药品”到底是些什么。
对了,他此刻已经不是少年了,所有的高级消费场所都叫他先生。
除了在向往已久的咖啡厅喝一杯咖啡,少年这两天还看了最新上映的国产喜剧,没有内涵,但是整个剧场中的人在不到两个小时中,无数次笑的前仰后合。可是他每一次大笑都感觉不到内心的波动。
在几年的创业途中,他经历过的很多东西甚至比很多电影都刺激,遇上的商业喜剧也比电影中的跳梁小丑更加可笑。他只是看到网络上很多人评论:这部电影让每位观影者走出电影院后都“笑的不像人。”
他只是突然质疑起曾经的一切,因为他看到新闻,曾经让他收获第一桶金的那个富二代,他被抓了,罪名是走私毒品。原来什么“救命的药”“没什么危害对人体”这些话都是骗人。可是先生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连后悔的情感都未曾出现,在茫然的同时,他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无动于衷。
所以他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只是为了震动自己的内心。这样解释很奇怪,但是在先生身上却变成现实。几年的时间他几乎挥霍掉了所有的情绪,而现在终于成功之后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向什么方向。
这就是先生的现状。他努力的几年里走过了很多路,甚至有些走起废寝忘食,可是现在却不想走了。
4.城市的执着
天上下起了暴雨,雷声怔怔,可是大城市里的年轻人却都视若罔闻,因为包里都有伞,就算没有伞的也不担心,因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因为纸醉金迷和漂亮的霓虹都在等着他们。
先生站在高楼的最顶层,警车已经在下面响了很久。他站在最边缘,双手向后拉着栏杆,只要轻轻一方,28层的高度会让他十死无生。而他的身边聚集了不少警察,这些人既想救他也想抓他,先生尽量保持着凶狠的表情,这样他至少不会被警察随意制住。
在生命的最后他只想打两个电话。
一个给阿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她,但好像也只能是她。前些日子看到的青春爱情电影先生让想起了那个女孩,她在先生的记忆里一直是女孩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先生只是好奇,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现实改变。
可是拨出去的时候,却是空号。
第二个电话给父亲。
“爸,家里的麦子怎么样了?”
“家里已经没有麦子了。”
先生想起来,家里早就不需要种麦子了,然后放手,跳下去。
真好,终于不用继续种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