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本事真的是不靠天赋，唯手熟尔，比如一边哭一边处理要紧事，还顺便旁听了别人的故事。
今天医生对着片子，用问句回答了我的问题，她问“如果是恶性的，你还想保住吗？”
转头看我，看我淌着眼泪又问我有没有能马上手术签字的人，我说我妈可以，她又问你妈是在上海吗？大概是看我孤身一个人来问诊，不像本地姑娘。
交完费上来，一边候在其他病人背后，一边擦眼泪。这病人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矮小姑娘，她妹妹陪她一起来的。
之所以知道是妹妹，因为听她问了医生一句“手术同意书我妹妹签可以吗？不想让父母知道。”
医生好像看惯了这样不断问这问那，只为求个侥幸的病人。她不太耐烦，说必须要告诉父母。她说：“你这个报告看下来，90%是恶性的，开完刀还要做化疗放疗，你怎么不让父母知道？”
两姐妹都没有说话。
医生又问“你结婚了吗？老公呢？"
"老公在国外出差”
“唉...你现在化验出来里面的这个乳头病毒，可以确定是恶性肿瘤才有的了。而且开了刀，可能到时候还要切掉肠子。这个部位的肿瘤很可能扩散到周围器官的。”
两姐妹还是没有说话，站在她们背后，我却还在哭，看起来比她们还崩溃。
得病的姑娘想要先开掉病灶部位，医生建议她直接去肿瘤医院检查，如果胃，肠都有扩散，那肯定是肿瘤医院更好治一些。
姑娘问医生“能活几年呢？”
医生毫不犹豫“基本在5年左右，好点么10年 20年有可能，不过比较少。”
姑娘扯皮了很久，大意是不想去肿瘤医院排队等，想先开掉病灶。医生本着负责的原则，当然不同意。
快结束的时候，姑娘接了个电话，听起来是嘱咐妈妈，把宝宝带到哪个游乐场去玩。医生抿抿嘴看着她，第一次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后来一下午，我跑来跑去做检查。那两姐妹，妹妹就坐在长凳上不说话，姐姐一直在窗边打着电话。
留到最后，她们又进去问诊，我也跟着进去。
医生让妹妹也可以坐下来，妹妹说不要了我站站，站到姐姐背后，眼睛红了。
医生问：“你们还有兄弟姐妹吗？”
妹妹终于忍不住哭了，说：“我们还有个哥哥”
剩下的就只有沉默，医生能说的都说了，病人也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拿了症断书就离开了。
晚上到家和我妈汇报了今天的结果。睡觉前刷着牙，她跑来跟我说：“这下开刀要痛来。”
“痛总归痛的呀，开刀嘛。”我说
她又说“我都没有开过刀，没想到你要遭这个罪。”
我耸耸肩吐了牙膏沫，她接着说：“你小时候住院，每天探视只有2小时，每次结束了，你都很开心的跟我说，妈妈你走吧再见哦。看我走到底转了弯，才哇一下哭出来。每天护士都跟我说，你昨天晚上又穷哭了。”
我想起来下午那个死活不肯让父母签同意书的姑娘，不知道她最终说了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