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电影院里看了《老炮儿》,这部传说中冯小刚拿了金马奖的电影。
看着六爷到了最后,身披军大衣手握军刀准备单刀赴会的时候,竟有一丝丝热泪落下。六爷步伐坚定地走在冰湖上,强忍着癌痛给他带来的折磨,在数九寒天里举着刀奔向湖对岸,想完成英雄式地一场自我实现的仪式?最后长镜头拉远,六爷这个孤独的战士倒在了风雪中,永远地倒在了风雪中。
六爷和小飞最后的茬架,是勇者和恶势力的搏斗,是一场新旧观念的对决,看起来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战争,但影片的最后让我们相信邪不胜正,做事要讲规矩。
在总结出上面一番道理之前,看着六爷有些枯槁的面容,一副苍老但矍铄的神态时,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父亲。算一算,父亲要是还在的话,今年应该六十了,应该可以退休开始享天伦之乐了吧。上次发了一篇关于我自己心路历程的故事,意外得到很多朋友的喜欢,而我如此乐观和特别能忍,大约是像极了我父亲。
和六爷一样,父亲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患上了癌症,晚期。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哭得不能自己。无法想象平时看起来如此精神健康的父亲,竟然患上了癌症,当时的我天真地认为这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肯定是医院诊断错了。
当辗转数个医院,诊断结果上都写着直肠癌晚期的时候,我才确信上天没有给我开玩笑。我和妈妈抱着哭了无数个夜晚,想方设法地想要再多做一些努力让父亲能够少痛一点,多活一点。但是知道实情后的父亲反倒没有预想中的悲观和丧气,他握着我的手说“妞妞,上天这样安排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这辈子除了你出生的时候爸爸去过医院,其他时候都还没来过呢,我就当来医院来玩一趟。”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父亲,父亲笑眯眯地看着我唱起了他最爱的京剧,忍着全身的痛苦说着我小时候有多调皮,性格多像个男孩子,我别过头去假装不听父亲说话,实际已经泪如雨下。医生告诉我癌痛发作的时候犹如万箭穿心,万虫蚀骨,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有时背上止痛棒都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的存在,然后父亲从始至终没有叫过一声,只是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然后转过身又对我说,“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妞妞?”我摇摇头。
记得父亲大出血的时候差一点抢救不回来,我颤抖着双手签了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在手术室门口默念,焦灼地等待。时间仿佛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室的门才缓缓打开,护士推着刚从死神手里回来的父亲。我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缓慢地睁开双眼,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担心了吧。以前你和妈妈总说我不知道你们来例假有多疼,现在我一次体验完你们一生的量了吧”。
就是这样在生死关头还在开玩笑的父亲,在面对重病时也依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他告诉我,他也怕死,可是如果这是注定的结果,那么就去接受他,并且努力地活下去,因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向死神争来的结果,多活一天,就证明自己比死神多牛逼一天。
然而最后父亲也没有牛逼过死神,在坚持了半年后终于在一个宁静的夜晚永远地离开了我,前往天堂去和死神说当年各自牛逼的故事去了。我很想他,却也从来没说过我想,面对债主逼债,穷得自己身上只有几百块却还要在另外的城市独自找工作的时候也从没退缩过,害怕过。父亲在面对死神的时候都没怕过,依然勇敢地和死神做殊死搏斗,那么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有人说我放弃稳定选择颠沛流离是错的选择,有人说我傻,也有人说我不识时务。但是我却始终记得父亲一生坚强勇敢的样子,也忘不了他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他说只有努力地活着,用力地活着,才是对生命最好的敬畏。所以愿每一个人都是认真生活,而非用力生存。认真地活着,或许才能参透生命的意义,或许才能看遍这世间的缱绻流连,悲欢离合,或许才能知道这世间我来过,无需为谁证明,只需向自己坦承。
爸爸,我依照你的话认真努力地生活着呢。你在那边还好吗?今晚夜色朦胧,看了一场电影后,妞妞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