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毕业照那天,我喝了罐冰可乐,提上学士服匆匆出门,赶往青春散场的地方。
拍毕业照那天,我从超市买了酸奶、坚果、伏特加,和Jason计划性醉酒。
凌晨入睡前,我用手机查询接下来三年我该适应哪条公交线路…
初夏闷热的空气把班上女生涂满粉底的脸蒸出油光,便宜的睫毛膏结成小黑痂粘在睫毛上。毕业,大学最后风光一次。她们尽其所能,精心打扮,像是要去结婚一样。
这些新娘们,有半数以上在这四年间与我的对话不曾超过五个来回。而她们与我有着被认为最纯洁亲近的关系——同学。在满是粉红学士服的草坪上,我们摆着公主抱、肩并肩的姿势合影。用这样不言不语的方式纪念我们曾经同窗四年,然后各奔东西,不再联系。
晚上,同学们聚在夜宵摊吃嗦螺和烤茄子,不胜酒力的姑娘们喝得满面绯红。“你终于来啦”,当我姗姗来迟时她们说。像是在临终前终于见到面了一样,宽慰又苦涩。和她们划了几把拳,我匆忙离开。直到后面和L一起逛超市时我才意识到,我方才转背离开,便是和大多数阔别一生。刚感到唏嘘时,就被货架上的进口方便面吸引走了注意力。有些离别,只是节选修课而已。
前几个月Jason搬离了雨花亭。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公交路线将没有交集。
Jason搬走后,我一个人在曾经两个人时常出没的夜宵摊位觅食,四串香肠,五块钱鸡柳。老板娘把烤串递到我手上时我觉得空荡荡的,不知道是街上还是心里。
以前逢人必提我和Jason认识的缘分,在进入同一所大学之前便在同一个健身房看到过彼此,开学后又在同一条公交线路上频频打照面。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上我们正式认识,随后成为室友,经历很多后变成现在这样的亲兄弟。
我们边喝完大学最后一瓶酒,边数着桌上摆放的曾经喝空的酒瓶,心理默默倒带这四年的一切。我不忍面对离别,Jason搂着我的肩膀给我宽心,“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你个傻逼。”
嗯啊,当然还会再见。
这种离别,不是选修课。是必修课。是道各自珍重的仪式。我只祈祷,时空强大的冲刷力量能够失效,假以时日,我们不用翻着通讯录,吃力地把人名,面孔和事件对应起来。
这个六月里离别的哨声太尖锐,我想堵住耳朵。
幸好,离别的哨声里,我和L,还有大半个世界要一起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