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只适合思念和爱的蔓延,清明,就是这样的。
一大早,收拾妥当,学着母亲的样子,去商店里买了冥币,纸花,蛋糕等的,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独自去置办这些东西,充满新鲜感。好久没有回去过了,这个清明,带着一群小孩子,跟着父母回老家去,扫墓的同时也去看看老屋。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颇有“路上行人欲断魂”节气的印象。春日的乡村很是安静,等我们抵达的时候,老家还是原来的样子,静静地等候着我们的到来。大伯在门口,依然精神矍铄,见我们下车,忙向前来寒暄。母亲去开门,我的老家,还是那么可爱呀,只是灰尘,让她多了几分沧桑!
后院屋檐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简易的秋千,孩子们一见便欢呼雀跃,高兴的玩了起来。到了上房,拜过菩萨,又拜祖父母,母亲和姑姑念念有词,将我们所去的人,一一的介绍给照片上的爷爷奶奶,他们含着笑,仿佛真的听懂了一样。三个小娃娃,也认真的磕头,认真的从照片里去认识太爷爷太奶奶——他们的爷爷奶奶的父母,这是一种亲情的传承和延续,我不由心生欢喜!
父亲借了大伯的电动三轮车,载了我们所去的大大小小七个人。小小的车,密密扎扎的人,像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向田野。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好生暖和。杨树开花,一地的毛毛虫,柳树跳舞,甩起长长的袖子!邻居家的桃树悄悄开出一两朵,藏在枝下。冒尖的野草,遍地都是。这样看着清明的美景,不知不觉便到了。
我的爷爷奶奶被葬在自家的地,在北方的一块地脚,安安静静的睡了多年。母亲这次安排的扫墓是名至实归的。蓝天上,微云几许,田野上,孩子们提着小铲子挖着野菜,甭管是不是,见绿就挖。我跟着母亲清理坟头的杂草枯枝,父亲抡起锄头坎去几棵疯长的小枣树,母亲边干边把祭祀用品摆出来,她买了一大堆白胖胖的馒头,姑姑拿了卤鸡烤鸭,还有各种水果,汤汤水水。姑姑又从远处挖了新土,堆在坟头,补了残缺。在来来回回运土的过程中,母亲一再仔细的叮嘱,千万不要踩在人家的地膜上,踩碎了怎么长庄稼啊……地虽是我们的,但早已租给邻居多年了,母亲一辈子做农民在土里刨食,尽管现在已不种地,却对土地依然有深深的爱。一切在她的安排下进行的井然有序。她说,清明扫墓,给你爷爷奶奶打扫修理“房子”吧。整整干了两小时体力活,等到我们做完这些的时候,眼前便是干干净净,加了边儿的四方形坟圈,坟头添新土,高高的,圆圆的。其实,早在前一段时间,我就梦见了爷爷奶奶的墓地,坟头蒿草青青,随风飘扬,我想是祖父母托梦寄思念了吧。接下来点蜡焚香,拿出烧纸用品,一沓沓,一张张,一件件,还有他们口中一声声的对祖父母的呼唤,就在空旷的田野,扬起的春风里燃烧殆尽,那些纸灰被春风肆意刮起,小丫头一边小心的灭火,一边说“风助火威”。姑姑和母亲又领着我去了远处烧野纸,以前也是这样做的。可这次格外伤感。我发现,那些小圈圈越画越多,离我而去的亲人也越来越多。心中不免难过伤感起来。生命何其短暂,意外和生老病死总是猝不及防。除了我的外祖父母,大妈,干爹,今年多出了一个圈,那是给我小舅的。腊月里那不愿提及的悲痛,此刻,在燃烧的纸钱里不禁泪涟涟而心哀哀……正常的生老病死,寿终正寝总能接受,可英年早逝,任谁想来都觉得悲哀!人生苦短,总有不可预见的祸端,来日并不方长。只愿逝去的亲人们天国安好,而我们活着的人,在追思中更应明白,时光不可虚度,光阴来不及等待,需努力过好每一天才是。
回来的路上,春风和煦,父亲带着孩子们挖了野菜,春光明媚,温暖袭人。再次回到老家,眼尖的小丫头一阵儿欢呼,原来是邂逅了两棵开花的树,杏花白,明晃晃的耀眼。在正午阳光下,花香四溢,蜜蜂忙碌,大人小孩们花下寻觅,春天,就这样亮堂堂的冒出来了。为什么我们早晨过去的时候不见它呢?是刚刚才突然绽放的吗?没有“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藏匿遮掩,因为邻居家院墙拆了,所以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整个春天都露出来了;不是一朵一朵的陆续羞涩,而是全部的所有的满满惊艳绽放……看着这圆满的一树杏花,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生命的粲然竟在那一刻被诠释的淋漓尽致!都说清明时节,万物生发,也说“清明前后,点瓜种豆”,可当这一树的绚丽夺目惊艳到双眸时,我忽然懂得了生命的意义!
带着一群娃娃们回老家,坐一坐三轮车,看一看自家的地,老屋安好。大人扫墓,孩子挖野菜,仪式感拉近距离。偶遇两棵开花的树,读懂花语。
这个清明,温暖袭人,思念不止,亲情延续,和父母一起,就是人生最好的相逢。
2019.4.6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