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应该是热腾腾的饭菜,暖乎乎的房间,闹腾腾的一家人,充满爱意亲情的夜晚,而小郭的除夕夜除了惊吓和惊恐还有争吵。
这个除夕夜留下余韵像水里的涟漪,远去的已经远去,中心点却还在一阵阵波动。
这余韵要多久才能消散小郭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十几天了,总感觉耳朵里有东西,有声音,不知道只是感觉还是实质存在的。
小郭下了高铁,父母在接他回家的路上,他就跟母亲说:“过年期间不要提女朋友,相亲之类的,要不然我翻脸!现在事业刚起步,没有谈恋爱的时间,有时候谈一个项目,生活微信都几天不登录,现在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受得了这样的。”
母亲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反驳不出来。
过年就过个团圆,因为现在不缺吃不短喝,过年不过想亲戚朋友聚一趟,聊聊一年的生活,心酸,自己或别人的近况,叙叙亲情。
小郭回来一个星期了,想念的人见了,想吃的东西吃了很无聊,便微信叫表哥带上姑姑他们一家来耍。
母亲听到小郭跟表哥说的话了,看起来母亲格外的高兴。
第二天母亲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表哥把准未婚妻也带上了。
小郭今年刚参加工作,体校毕业,却去做了销售。因为自己的舅舅带,所以没有大成效,还可以。
他跟表哥说可以的标准是基本上够自己吃喝玩儿,自己在考驾照。
几个年轻人坐一堆嗑瓜子,聊工作生活。旁边姑姑奶奶妈妈一群女的聊家长里短。
“哎!还别说,真的可以问问的!她小妹长得还不错。”这是姑姑的话。
几个年轻人这一堆也听到了,他们不知道说谁都没有接话。
“他现在不愿意呀!说要先立业。”竟然是母亲摇着头接的话。
小郭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回去先问问吧。万一女孩子喜欢粘着他呢?”姑姑兴趣来了。
几个婶娘奶奶都点头,小郭看着情形有些不高兴了。
“妈!你再这样我走了,翻脸了。”母亲本来想张口接话的,小郭打断了她这样说。
母亲无奈的对一圈妯娌摊摊手。
表哥的未婚妻有三姐妹,准表嫂是老二,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待嫁。
单论起来小郭自己家还行,平凡中有温暖。可把叔叔奶奶加起来说这个大家庭就有些寒碜。
小婶婶脑子有点不好使,是叔叔在外面带回来的,生了两个女儿,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
二婶抑郁症,越来越严重,自己吃药多少都记不得,只知道吃。
爸爸最大,所以年夜饭每年都是奶奶和妈妈张罗在他们家吃,今年也不例外。平常妈妈为着爸爸事事为叔叔家的孩子考虑没少吵架。
家里的牌位供奉都摆好了,要去坟地里烧zhi。每年爸爸去坟地有时候带着一帮弟弟妹妹,有时候也没带,今年爸爸一定要小郭也跟着去,让他学着些。
小郭心里想着都是活人做给死人看的习俗,但也没反抗,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就去了。
一边烧zhi钱,爸爸一边要求弟弟妹妹们个个跪下磕头。带过来的纸钱烧完了,他们也磕完了,小郭点了一小挂鞭炮。
小郭跪下磕头,爸爸放烟花。
跪下磕头的那一瞬,小郭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有些悲伤沉重了,又有些肃穆,并不像来时那样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第二次头磕下去,脑门儿刚刚离开地面,突然小郭眼尾余光一亮。小郭下意识后仰,往侧面倒去。
人还没有倒下去,小哥觉得耳廓火辣辣得疼,人侧倒在地,身形没稳,小郭想摸一下自己的耳朵,耳边炸响!
好像还有弟弟妹妹们的惨叫和奔向远处的声音。
爸爸跑了过来拍打他的衣服,他抬头去看爸爸,他嘴巴在动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耳朵好痛!灼烧的痛!一波一波声响震动的痛……
小郭觉得过了很久,可那耳朵里的声响还没有散去。
他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爸爸摁住了他的手,想把他背了起来,小郭不肯配合。
小郭心想爸爸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还能背得动我?爸爸便架着,拉扯着的他走。
自己的弟弟过来架着他另外一只肩膀快步往回走。
小郭还没有回过来神,他看看自己的弟弟,他在哭,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你……怎么了?”小郭问弟弟,他只说了一个“你”,扯着耳朵里面了,痛的声音变弱了下去。
小郭不想走了,他痛!他拼命挣脱爸爸架着他的那只手臂,想摸摸自己的耳朵。
他和爸爸较着劲,抬头看向爸爸,他满脸都是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小些的弟弟妹妹们已经不见了。小郭想自己肯定出大事了。
这会儿小郭才想到自己的耳朵被炸了!被烟花炸了,很有可能有一个烟花窜到了他耳朵里炸了。
他只感觉到疼,脑子嗡嗡的,耳朵嗡嗡的,还有父亲时不时投向自己耳朵的目光。
明明才没有两分钟,妈妈也从远方哭着喊着跑过来,还有两个惊慌失措的叔叔跑在妈妈前面。
叔叔还没走近,爸爸就说:“你们扶着他往回走,我先去开车。”然后爸爸就跑掉了。
妈妈问弟弟怎么回事,弟弟哭着说:“我不知道呀。”妈妈哭,弟弟也跟着哭。
小郭看妈妈看向自己,小郭也摇头,因为他一张口耳朵更疼。
小郭一家四口开着车去村医那里,所以说赶快往镇上或者县里去,家里没仪器,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他只拿药水冲冲耳廓,拿纱布盖住,就让他们赶快走。妈妈要付钱,村医说啥时候了,快走!
车上父母说镇上也没什么仪器,直接去了县里。
急诊室里医生拿电筒照了照小郭的耳朵里面拨出来一块干泥巴。
“这鞭炮怎么会在耳朵眼儿里炸了?耳膜肯定受伤了,先去检查吧。”
小郭的耳膜外面那一层被烧伤了!听力多少有些是受损,但问题不大。耳膜也可能还会长好,不然要手术。
除夕的夜晚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他们到家都夜里一两点了。
可家里不平静才开始。
“到底怎么回事?小的好好的,大的受伤?还伤到那里?”
“哎!几个小的闹腾的很,我把烟花放在地上,怕他们推推让让的再扑到上面,就把烟花放到了坟头上,黑灯瞎火的……我给放倒了。”爸爸也愁眉苦脸,一脸的惭愧!
“你眼里心里只有你弟弟家的孩子,不是伤我的心,就是伤我的孩子!可就算放倒了,小的都没受伤,也不可能把小郭给伤了呀!”说着妈妈的眼泪又下来了。
“那几个小的都在旁边站着,小郭一个人在下面跪着磕头,那烟花歪向了他那个方向,谁知道tm的就那么巧有一只射到他耳朵里了呀!”
……
耳朵嗡嗡的,脑袋也嗡嗡的,好像耳朵里还有爆炸的回响,他不想听,也不想管了。吵吧!
这算什么除夕夜?这个年都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