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是奶奶、母亲和姐姐都说过的,在这句话背后是我们家勤劳、朴素、和气、好学的家规、家训。
听我母亲说,爷爷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因病去世,给我奶奶留下的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一个只有四孔窑洞的破败院子,家里除了我父母刚刚成家,还有五个叔叔、两个姑姑,一个比一个小,在大集体时没有劳动力,吃饭穿衣都是问题。
坚强的奶奶挑起了一大家子的重任,让父亲和叔叔们下地赚工分,自己带领母亲和两个只有几岁的姑姑上山挖野菜,晒黄花菜、洋槐花等储备起来冬天充饥,吃过榆树皮,用苞谷包、红薯根磨成粉做成窝窝头改善生活。冬季晚上就着煤油灯做纺花、纳鞋底、做棉衣服,常常缝缝补补,一件衣服轮流着穿,实在又小又破不能再穿了,做成背心,穿个一两年就被奶奶做成了鞋子穿在脚上。
一年到头,奶奶都在忙碌着。“什么时候看到你奶奶歇过,除非你奶奶生病了,但你奶奶很少生病!”母亲看到我们放学回到家只知道玩耍,就会经常讲起奶奶的故事。
奶奶讲“牛郎织女”、“嫦娥奔月”、“女状元”、“二郎神担山”、“界门村、三道院村的传说故事”……我们都喜欢听,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做人的道理,我们迷恋上了读书,我哥哥姐姐学习都很好,我们喜欢在奶奶的吱吱扭扭的纺花声中看书,同时也给奶奶讲故事,那时的夜晚是静谧迷人的。
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迎来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光,奶奶忧愁起了叔叔、姑姑们的婚事。
奶奶带领着家人放了一群牛,重了几十亩烟叶,日夜操劳着,家里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当我有记忆时,我们家搬到了新院子住,奶奶家里盖起了四间瓦房,二叔、三叔、四叔相继成家,姑姑们已出嫁,奶奶依旧每天风风火火,每天操持家务、下地干活,为五叔、六叔的婚事操着心。
村里和奶奶一样有孩子七八个的家庭不再少数,很多家庭因为儿子大了娶媳妇的事情愁眉不展,可是奶奶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每天开开心心,声音爽朗,干净朴素,喜欢给我们讲故事,走到哪里就把快乐感染给哪里的人。
奶奶家的家具很旧,但都透着古朴;奶奶穿的衣服总是打着布丁,但我们感觉她衣服上如果没有补丁反而不好看;奶奶对自己总是不舍得吃好的,但总喜欢像变魔术一样拿出好东西逗孙子们开心。
奶奶和我的母亲就像母女,性格上一样开朗善良,一样的勤劳、朴素。在奶奶和母亲的辛苦操持下,一家人和和气气,日子越过越好。
母亲说“你奶奶是咱们家的天!”奶奶说“我们家里的妇女能顶半边天!”
我的母亲作为大家庭的大嫂,孝敬奶奶,每天早起扫地、做饭,把第一碗饭端给奶奶吃,给我的几个叔叔做衣服,有空就下地干活,从来不说一个累字。
四叔结婚盖房子时,母亲忙前忙后,比自己家里改善条件还上心,总担心四婶不满意。四婶过门后,母亲和四婶一人端一个笸箩,坐在院子里的一角边晒太阳边聊天,亲如姐妹。五叔要结婚了,没有婚房,母亲主动把我们家里盖的房子让给五婶,和我父亲商量,又在村口起了一所新院子,整整一个冬天,才挖好院子,第二年夏天盖好了一座四间上房。
母亲朴实,看不得兄弟不睦,常对父亲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经常帮助我的几个婶婶们照看孩子,每次做好吃的,都要打发我们姊妹三个给奶奶和叔叔家里送去。
母亲还喜欢看书,喜欢给我们读《岳飞传》、《三百六十五夜故事》、《安徒生童话》……等故事,在睡觉前听母亲讲故事,睡梦都是香甜的。
因为叔叔结婚、姑姑出嫁,母亲都倾全力相助,我们家里每年都是负债累累,再加上我们姊妹三个上学花费,母亲放牛、养猪、种烟叶、种豆……一年到头,从来都不会歇歇。
当我哥哥考上了大学,我上了师范,母亲脸上的皱纹逐渐舒展开来。我们姊妹都希望上班了好好孝敬母亲,没想到年仅四十九岁的母亲突患脑溢血去世,留下我们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和无尽的痛苦。
母亲留给我们的是勤劳、朴实,是骨子里的坚强。
母亲走了,我家的半边天塌了,还好,我的娘家就是奶奶家,每次回去,奶奶总是给我们装上许多馒头、蔬菜,把我们送到村口,不让我们牵挂她。
奶奶不让我们牵挂她,她总是牵挂着每一个孩子们。我的两个孩子出生后,婆婆都被琐事缠身不能伺候我坐月子,奶奶到我家里做饭、洗尿布,抱孩子,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奶奶似乎瘦了,我却又胖了。
家里孙子多,每个孙子、甚至重孙子,奶奶都要尽力看护长大。
“好好学习!不敢浪费好时光!”奶奶喜欢叮嘱孩子们这句话,不由自主讲起那时候不能读书的痛苦经历,我们在奶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教育下,一个个都喜欢上了学习,我们大家庭里出了好几个大学生,有在政府部门上班的,也有医生、教师。
奶奶终年八十八岁,无病无灾。我们姊妹在奶奶和母亲的影响下,个个勤劳、朴素,一家人和气,孩子好学上进。
姐姐也喜欢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姐姐就是她们家的半边天,孝敬婆婆,勤劳能干,家里条件一年年好起来,在县城买了新房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婆婆接过来,给婆婆买新衣服、做饭,带婆婆逛公园,让辛苦一辈子的婆婆享受幸福的晚年生活。
在奶奶、母亲和姐姐的影响下,我也喜欢过一种简单朴实的生活,没事看看书,散散步,和孩子们谈谈心,以实际行动教给孩子们做人的道理,潜移默化中把勤劳、朴素、和气、好学的家规、家训传承下去。
时代在变,观念在变,不变的是亲情和渗透在血液里的家规、家风。
我们家的家规家风凝聚成一句话,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