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时,我正安然坐于窗边。
窗外独属于六月炽热的风吹进来,窗子没关,于是那一小撮温暖便毫无隔膜的洒在了我的手心,带给了我久久平静的暖意。
风轻拂过面颊,我手心那一点细微的温暖又极快的变成了一道光束,刺向了我面前诗集上的四个大字,瞬间那洁白的纸张宛如被镀上了一层熠熠光芒,那四个字尤为清楚:我见青山。
倏地我转过头去,望向窗外,这本该再普通不过的转头却使我看到了一生中最无法忘怀的风景。
一个身着白衫的少年倚在栏杆旁侧颜清俊的模样。
我不知为何,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视线,而他似是有所察觉般,猝不及防的,在下一秒钟回头看见了我。
一霎那,我们四目相触,我仿佛窥见了他清浅笑意的眸底里倒映着我略显慌张的样子,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头去,指尖攥着那一角的书页平生褶皱。
我才终于明白了——我见青山。
二
后来,我以为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给我带来一生中最惊艳的回眸,没料想,他会在我的人生里添上最浓墨重彩的几笔。
再与他相逢,是在篮球比赛上。
那天一如既往的是个大晴天,我寻了一个毫不显眼的位子坐下,好友也在我身旁落座。
一坐下,她便扯住了我的袖口,语气中满是激动:“快看快看,那边有个大帅哥诶!”
我对她的这些花痴行为一向不敢苟同,但也还是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的人却出乎我意料之外,使得我呆滞好久无法动弹。
我本以为,有些人见一面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他一改初见模样,穿着火红色的7号球服,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正当我想移开视线时,他双眸又触及我眼底,望向了我,顿时,我心头冒出来一个成语:
心有灵犀。
三
这算是心有灵犀么?两次相遇两次都在他眼里“停留”,我安慰自己道,应该算是的吧。
我慌慌张张的移开视线,不料下一秒他却已经向我走来,没错,之所以如此确定他是走向我而不是走向我身旁的好友,是因为他走过来时,目光也在我身上一刻不得移开。
我听着好友在一旁愈加激动的语气:“诶,他走过来了,他是不是在看你啊!”对此,我也很茫然,上次那短短的相视真的会让他记得我么?还未来得及细思,他便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他,虽然不曾有过交谈,我却期待着他说出什么话来问我,结果也确是没令我失望,篮球场上人声鼎沸,热风穿透树梢裹挟着清新的空气窜入我的毛孔,不绝于耳的人声回荡着整个篮球场,我的内心却是一片万籁俱寂。
他朝我笑了笑:“同学,可以麻烦你帮我去买瓶水么?”
这对于我来说无异是一场上天的恩赐,我愿意,但碍于面子和那几分必须有的矜持,我还是很礼貌冷静的说:“可以。”
十分钟之后,我终于在人挤人的小卖部里买到了一瓶水,但当我回到篮球场时,比赛早已开了场,于是我随便找了一处空座坐下,目光一扫场上,视线立马追随到了7号球服。
我看着他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光圈晕染在他身上,犹如被披上了一层不灭的金光。
不知是我自作多情还是怎样,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似是有意无意的掠过我的身上,而我也觉着身处燥热,尽管手中还握着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矿泉水。
四
一场下来,胜负还没决出,比赛如火如荼,我趁着他们中场休息的空档连忙跑去他所在的方向希望能将水送给他。
我略垂了垂眼睫,心知脸色绯红,他尚未坐下,只是站在大树荫蔽处,树叶一层又一层的纹路清晰可见,骄阳似火,他周身阴凉却又仿佛置身于阳光底下,他看着我跑过来,笑容仍是少年的热烈:“麻烦你了,同学。”
“不麻烦……”
我腼腆的冲他一笑,他盈盈的看着我,我们双目相视,却又好像隔着参天大树在相望。
这个属于十六岁蝉鸣纷杂的盛夏里,眼前的少年,是占满了我一整个青春的少女心事。
故事还在继续,我们的人生刚刚开始,我在风高云清的烈阳下回首,刹那,仿佛看见了此后光阴中的所有岁月。
你拉起我的手,耳畔旁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嘈杂声音,我的眼瞳逐渐清明,绿灯亮起,脑袋中的思绪抽空,目光流转,我侧头,你悄悄对我耳语:“十六岁那年过马路我下意识牵起你的手,这一牵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