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今年的晨跑断断续续，只要我起床，九℃就很兴奋，渴望的眼神也只有我懂。

六点之前起床出去跑一圈，回来干家务时间绰绰有余，要是六点以后醒来就作罢。

作为一名家庭煮妇，每天早上清扫庭院，做饭洗涮，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昨晚码字睡得很迟，因为惦记着一篇稿子，梦中都在构思。五点多从梦中醒来，赶紧拿起笔记下梦中的场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如今，丢三落四成了日常生活的主题。

窗外，九℃低声撒娇，仿佛提醒我，今儿起的早，该带我出去走走了。

洗漱完毕，打开后门，九℃在朵朵它们羡慕的注视下冲出门，径直跑到大门口，仰头望着门锁。

几天的雨，让小镇格外清新。九℃跑在前面，像冲锋陷阵的勇士。原以为自己起的早，没成想大宋路上车来车往，田里，菜农们筐子里的蔬菜已经冒尖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生活也一样。

带着九℃断断续续晨练了三年，它早已熟悉路线，乡间小路是我们的最爱，九℃可以撒欢，我可以让思绪信马由缰。

雨后的乡间小路，鼻翼间萦绕着泥土的气息，只有雨水，能让泥土磐涅重生。几道车辙印通向远方，低洼处大小不一的水坑旁，几只鸟儿仰着脖子在喝水，九℃疯狂冲过去，吓得它们扑棱着飞向路边的树林里。小路两旁，一片桃园一片花椒地，几块菜地，成片成片的麦茬地里，看不到一块庄稼。不知从何时起，庄稼人收了麦子，宁愿让土地杂草丛生，都不愿种玉米。粮食不值钱，种玉米费时费力，去掉成本，所剩无几。

看着这荒芜的土地，我想起了舅爷，他老人家直到去世，一料庄稼都没撂下，坑坑坎坎都不放过。

作为世代为农的孩子，“锄禾日当午”的那份辛劳，刻骨铭心。

土地实行责任制的第一年，父亲常年在外，母亲带着我和大姐种庄稼，那年，大姐上初中，我上小学。一年两料庄稼，一料麦子，一料玉米。麦子除了收割是个苦累活，其余的大部分就交给老天爷，比起麦子，玉米手续就复杂多了。麦子收了，地翻了，要是墒不好，种了也是白种。越是盼着下雨越是等不到，种了几天的玉米还不见出苗，不能再等下去了。一个生产队，几片地几眼井，几十户轮流滿地。大太阳下，满是焦急的眼神。

庄稼不等人，错过了就少一料收成。

六月，虽说没入伏，但在空荡荡的田野下浇水，上面晒脚底下蒸，草帽下，汗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地滿好，每天去田里转悠，哪一行出苗率好，哪行不好，心里都有数。要是那天老天爷开眼，赶紧下地拔苗补苗，滿过的地，坚硬如石，一行子挖下来，震的虎口发麻，手指间磨出了血泡。

六月，玉米苗一天一个样，每天贴在地里，干不完的农活等着你，锄地除草上化肥加梁，全凭一双手。有一次和母亲拉家常，我说，妈，那时候真的是吃的哈给的渣（关中俗语，吃的不好干活还得卖力），咱家没有劳力，人家玉米锄三遍，咱一遍也不能少！母亲呵呵地笑道，不舍力，哪有好收成呢。

舅爷和母亲都经历过遭年馑，在他们眼里，一寸土地都不容糟蹋。

望着荒芜的土地，唯有一声叹息。

路旁的桃树上，硕果累累。三年的时光，我和九℃见证了这棵桃树的成长。我不知道它从何处来，我只记得去年春天它开花了。今年春天，我错过了它的花期，但在六月的清晨，我看到了它最美的模样，它像一个母亲，被孩子们压弯了脊背。它在无人问津的小路上，汲取着雨露，汲取着日月精华，用一棵树的质朴回报着这片土地。

一阵风过，桃树在风中点头，遥望着一望无际得原野，我仿佛看到了一张张黝黑的笑脸，挥舞着镰刀，挥舞着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