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报到
光阴似箭,转眼三年的学习生活结束。
1981年的初春,人们还浸奋在一个炕桌上推杯换盏的春节快乐里,二小带着跟随了他三年的全部私人财产,其实就是两床被子和简单生活用品,还有三年内读过的专业书籍,告别父母的呵护,冒着寒冷的北方的寒冷,只身一人来到了冀南煤城峰峰大地,开始了他之后一干就是三十年的煤矿生涯。
二小很高兴,感谢局组织部门满足了他分配要距离交通干线近的单位的要求,因为二小新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不了解下属单位的优劣,只要往外找同学跑着方便就行。
与二小同时一起来到该矿的还有同班陆毅同学。二小与他同龄,论生日二小比他大不了半年,他称二小兄,二小称他弟。
陆毅同学长的敦实,脸色黝黑,身体健壮,在学校上学时,他家居住当地附近,每星期天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溜之回家,他的父母给他改改口味,补充点营养。
他家虽然也是农村,但他的父亲是矿山的老工人,靠工资补贴家用,生活水平自然比二小好些。因为上学时他回家多,星期天也很少与他玩耍,两人的关系可谓一般。因为还在正月十五以里,报到后他几天没有回头。
二小被安排到了招待所住下,每天吃饭不要钱,床位随便挑,因为这招待所全体的客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二小。在牛儿庄矿报到后,二小的同学就像沉入了大海,一去不再回头,谁让人家离家近呢。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矿上一直没有来人通知领导召见或工作安排事宜,二小耐住性子,独自忍受着空旷的寂寞。二小又想反正是一天三顿饭,白吃、白喝、管住,尽管居住条件比宾馆差的多,可是人家没有让掏腰包,想到此,二小又开始沉稳了许多,虽然没有电视和聊天的人,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困难。最让二小担心不下的,依然是分配哪个基层单位问题。
居住的招待所,服务员是一位女生,一连住下来已经是好几天了,可是与哪位女生如同陌路人。二小一天三顿饭,都是她负责端送,他与她从没有说过话,哪怕是最简单的礼节性的招呼。服务员虽然长的年轻标志,皮肤白皙而富有弹性,的确也有几分姿色,在二小的眼里,越是有几分长相的女人,似乎都会有傲视群雄的傲慢。
二小的确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性格就像水浒里的武松武二哥,那是真正的侠肝义胆,又好像西游记里的唐僧,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什么琵琶精、什么女儿国色天香,都不会有丝毫的打动。其实二小从来没有表现出用正眼看过对方一眼,也就是在吃饭的时刻,她最多是在二小两眼角余光范围出现,二小没有和她说过话,其实人家根本没有对二小的存在给予一丝一毫的注意,给二小端饭是例行公事,是工作需要。
大过年的谁不和家人一起团聚,二小想,若不是自己造访,人家何必来加班做饭送饭呢,二小对此也感到了一丝的歉意和不安。二小想,人家没有给摔盘子、砸碗子,没有给脸色看,没有说话带刺就已经知足了。二小知道在那个服务员眼里,二小一定是个多余的,如没有二小的存在,人家也许去找男朋友约会去了。
二小没有和她说过话,原因是始终找不到说话的话茬,二小是这样想。其实那女服务员根本没有正看二小一眼。说不定那个服务员一定在暗地里怒骂自己呢,二小曾这样猜测着。起码二小来的不是时候,正大过年的,不遭埋怨才怪呢。对于她姓氏名谁,家住何处,二小却无心知道,对于人家年芳几何,那更是胡思乱想。二小按规定的时间,理直气壮的去吃饭,从来没有留下一句客套话,哪怕是礼节性的,二小并不感觉无礼和后悔。
她在不经意中,给二小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象:身体高挑、白皙,脸型圆方成鸭蛋形,半截发显得朴素大方,身穿浅绿色外罩,走起路来姿势端庄目不斜视,从她清高的气质上,二小自感在她的眼里,一定是个一览众山小的草根人物。
其实,每次吃饭,二小递过去的也是毫不示弱,也是从不正视她,面部的表情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庄重和威严。当那个服务员送饭转身走的呢一瞬间,在二小目不斜视的余光里,总留下了她美丽动人的影子。二小毕竟正处在那个心猿意马的年龄。
二小独自一人躺着了招待所的床上,看着没有天花板黑黝黝的屋顶,不时有小老鼠在屋顶的梁上窜来窜去,不时的掉下被撕碎的纸片和尘土。老鼠们也像过节,相互追逐着不断发出吱吱的叫声,划破了招待所客房的寂静。二小在猜想着小老鼠玩耍的游戏,也想起童年的夜晚,在明亮的月光下和小伙伴们玩耍的捉迷藏和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此时好又回到了小伙伴们中间,一丝快乐挂在了心头,眼神也突然的流露出来一丝的快乐。
突然,窿咚锵!窿咚锵!中午时分,一通震天的锣鼓声惊天动地,好不热闹。二小跐溜从床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广场上。锣鼓声是从像城墙一样的人群里传来的。
二小这时才感觉自己长的低,踮着脚也没有看出个究竟,他猫着腰从人缝里钻了进去。原来是在锣鼓队的节奏下,一帮年轻人轮流上场,操着手里的家伙在武术对打。有的拿着长矛对打长棍,有的拿着大刀对赤手空拳,那棍棒乱舞不管是头还是屁股就是一阵乱舞,对手攻防有致,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就像提前编排好了的。
一套招式尚未结束,下一组就立即上场了。轮到最后从人群里走出一个黑黝黝、敦实实、粗壮壮的身影,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一个飞脚腾空而起,出手拍着腾空飞起的脚面,发出啪啪的声响。二小眼睛一亮,几乎把全部的力量用在了嗓子眼上,“好”、“好”!二小的喊声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场上正在表演者,向二小瞟了一眼,几乎没有来得及在二小的脸上停留,又继续完成他的成套动作。
这个黑脸家伙的全套动作刚一落地,二小上去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你一去不回头,原来你在忙着耍枪弄棒踢飞脚,几天来可等苦我了”。“莫急”、“莫急,沉住气”,嗨!他道好,站着说话怪轻松。二小在这里苦苦等了好几天。不过十五是没有人领导出面接待。二小可找到了出气的桶,几天来除了吃饭还能和厨房师傅们有头没尾的搭讪两句,这倒好,二小的孤独化作了一盆委屈一下子给他倒了喷了个满面开花。他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齿,像包公他三弟,他张着大嘴对着二小笑憨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看来是要故意气煞二小不成。他,不是别人,正是一同毕业来矿报到的同学陆毅。
在环绕四周的人群里,二小发现招待所里的呢个熟悉的身影,也在急切的鼓着掌,那弯弯的细眉舞动着,像杭州西湖荷塘岸边妩媚的柳梢,而在柳梢映衬下的哪双杏核的眼睛,却已经笑成了西湖小瀛洲身边,被那三潭印月捧起的一缕清波。
二小把陆毅从人缝里逮出来,紧紧拉着陆毅呼哧呼哧冒着热气的手,像牵着一头喘着粗气的倔牛。二小摸着他那像木锉一样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你高兴快活透了,把同学也忘掉哪里去了”,二小好不容易找到了撒气的地方,陆毅站在那里傻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锣鼓又响了起来,他竟然忘记了上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