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偏爱辣的食物,辣的鱼,辣的肉,辣的所有蔬菜,只要跟辣有关,都是我喜欢的。
我们整个家都是辣的忠实追随者。除了早餐,我们几乎每顿都必有一道菜是辣的,而且大部分的时候,是每道菜都有辣椒。这对不吃辣的来说,简直是灾难。尤其是我妈妈做的螃蟹和小龙虾,那简直就是辣中极品。我们都称为“爆辣小龙虾”。也是这道菜凝聚了很多我们家特别温馨的时光。
小时候,家里的餐桌上是没有小龙虾这道菜的,一是,那会儿住在乡下,别说小龙虾,就是买普通的猪肉,也得走上一二里路。二是,家里条件有限,即便是有的卖,也是买不起,或者舍不得买来吃的。
随着我年龄的渐长,我们家的条件也慢慢起了变化,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爸妈在村里最中心的地带修了一栋2层的房子,那会儿我们家可以说是在村里修了当时最洋气的房子,因为我爸妈勤勤恳恳地工作,上个世纪90年代,我们家有了电话,电视,而且我记得我爸在我9岁那年考了第一名之后,还花了400百多块给我买了一台红星牌电子琴,当时那会儿,在农村有一个价值超过100的玩具就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了,更何况一个价值400多块的电子琴。那时,可把我的小伙伴们羡慕死了,现在,大家可能觉得400多块,不算什么。可是那会儿可是九几年啊,400多块相当于现在4000多块吧,或者更甚,因为那会儿,国家的经济刚刚起步,人民币的购买力是很强势的。我记得那会儿一块钱可以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上很多好吃的,能买到辣条啦,糖果啦等等。
我记得买琴的当晚,我爸做了2个小时班车去县城里买回来了小龙虾,看着水桶里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我想着,这会好吃吗?不一会我爸就去找了把牙刷,开始用牙刷一个一个地洗那些小龙虾,然后洗完以后,我爸又去拿了把剪刀,开始一个个地在小龙虾的后背剪开一条小缝,我爸说是卖小龙虾的人告诉他,这样做是为了让小龙虾更好地入味。我那会儿就跟着我爸妈的屁股后面看看这看看那,那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对当时没见过世面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外来物,可有意思了。我特别期待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我妈当时是第一次做小龙虾,她那会儿估计也是不知道怎么做出来更好吃,但是当时,我爸妈在我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尤其做饭对我妈妈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什么食材在她的手里都能变出各种花样,而且样样味道不俗,比如就拿鸡蛋来说,我妈就能做出,西红柿炒鸡蛋,黄瓜炒鸡蛋,香葱煎鸡蛋,香椿炒鸡蛋,韭菜炒鸡蛋,木耳黄瓜炒鸡蛋,蒸鸡蛋,荷包蛋,红糖蛋,茶叶蛋。当时,左邻右舍家里的小孩也喜欢来我家玩,因为我家有电话也有电视,那会儿电视还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我记得当时那台电视是熊猫牌的黑白电视,我爸在屋顶搞了一个天线,就能收到好几个台,最清晰的就是CCTV-1,在六点左右,每天准时会有一大票小伙伴在我家看一个动画片叫啄木鸟。我记得当时我妈开始做小龙虾的时候,就各种香味飘到客厅,我和小伙伴口水都快要馋出来了。我妈做好以后,就开始招呼大家一起吃,我记得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吃到肉,但大家都馋得狠,拿起一个就往嘴巴里塞,辣的嘴里都冒了火,那也是我第一次吃到小龙虾,特别辣,我记得我当时很笨拙,把整个小龙虾放到嘴里吃一吃小龙虾表面的辣味,然后拿出来,笨拙地学着我爸的样子剥开小龙虾的“铠甲”,然后满足地一口吃掉里面的肉,一盘小龙虾不会儿就被大家一扫而光。我记得当天吃完小龙虾,第二天我们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晚上我们吃过小龙虾,小伙伴们各种在村里面炫耀,说在我家吃过小龙虾,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自豪感。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已经搬家到了城里,我爸妈也开始来到城里工作,因为我妈妈做事有方,而我爸妈又是无比勤劳,很快,我家在城里也站稳了脚跟,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也随着到城里继续我的学业。在城里后,要吃什么比之前住在村里方便多了,不像以前,小龙虾要坐2个小时的班车才能买到了。搬到城里后,距家不到5分钟的步行路程就是一个大型超市,有很多我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各种海鲜,想要的食材应有尽有。
做小龙虾比较费时费力,主要是清洗比较麻烦,虽然后来,经济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善,但是我妈妈却也更忙了,每天都累得够呛。后来只有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家餐桌上才会出现小龙虾,我妈会根据我的口味,做定制小龙虾,比如几分辣几分麻,什么调料放,什么调料不放,辣椒放多少,都会根据我的状态做相应的调整,不管我妈工作有多忙,生意上有多少阻碍,我妈对我总是格外的有耐心和有时间,都说知女莫如母,我妈妈对我的状态和心理总是了如指掌。
最近在外工作回了家,昨晚跟妈妈睡的时候,就聊起来以前的一些趣事,就聊到小龙虾,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小龙虾,今天餐桌上就多出了一盘红灿灿地小龙虾。我在吃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想,回家真好!我妈每次在我回家以前,必定会晒好被子,因为我特别喜欢闻有太阳味道的被子,我的毛巾和睡衣也一定会整整齐齐地放在浴室,我的拖鞋一定放在一开门最显眼的位置,餐桌上一定全都是我最喜欢的菜,茶几上一定有我最喜欢的水果。我妈总是为我想得周到,毕业以后,陪伴爸妈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每次我回家的当晚,我妈都会喊上亲朋好友在晚上来我家大吃一顿,桌上一定有一盘专属我口味的小龙虾。
我们好像对食物有很多的情感寄托,我们吃的是食物,而又不仅仅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