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喜欢踱步,围着房前屋后转圈,在山里羊肠小道绕弯弯,顺着田坎地陇跑得一脚水一脚泥,或者信马由缰,走到密林深处,和自个儿捉个迷藏。
有时候也会和父母一起,来到庄稼地里,看着他们年复一年重复同样的工作,把土地掀开,镐松,放进种子,施下肥料,让淡淡的时光陪着它们发芽,开花,成熟。然后重新再把土翻开,挖出果实,接着准备迎接下一季的栽种。
岁月温凉如水,不知不觉,就让人白了头发。在大自然中,人类永远只能算是一个配角。
春天里粉红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争奇斗艳,我坐在树下看书,飘落一身一书的花瓣,蜜蜂在耳边嗡嗡嗡不停歇,一阵微风拂来,扰乱了头发。几次春雨过后,花朵零落成泥,枝头悄悄缀满青果。
夏天里最爱小荷塘,一池碧水,被参差不齐华盖一样的伞叶罩住,荷花枝枝独秀,青梗带刺,花朵白里透红,摇曳多姿。当花片全荼,花蕊尽吐过后,花心长出小莲蓬,莲子就孕育其中。
秋天除了常青植物,万物开始枯萎,真正感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肯停留。干枯的红苕藤下,累累的红苕等着收获。蒸着吃,煮着吃,或者把它搅碎,加水混合过后,滤下它的淀粉。吃不完的放在地窖里,可以存到来年春耕。
冬天是个荒月,地里不怎么需要打理。农民会把所有的精力用于储备能量。森林是天然的燃料场。干黄的松针铺满了大地,把竹杆断开成一人高的节段,头里剖开七八片,再编成耙齿,站着用它往地下一捞,周围团转的松毛都汇在一起,用绳子一捆,捎回家,这个是最好的发火材。再把大树多余的枝蔓剔除,便于它全力生长树干。这些枝干上的木头,锯成一小段一段,用斧头划开,一片片架起来放干,是隆冬里最珍贵的材火。燃烧过后还可以变成黑炭,放在烘笼里,可以烤火,可以干衣。
一年四个季,大自然以此为活动周期。有花开时的旖旎,有凉风习习的闲适,有叶落后的冷寂,也有寒冷裹挟着的困顿慵懒,天地万物遵守适应这个规律。
在城市里,我们是完完全全的主人,我们拥有一切,征服一切,主宰一切。四季并不分明的感觉却并没有让我们获得更多的快乐。我们有更多更大的能力,去争取更富裕更舒适的生活,欲望火力全开,无穷无尽的满足过后,会不会又产生一种人生何求的精神空洞呢?
我喜欢农村里对万事万物都有一种敬畏,明白庄稼的收成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得看雨水气候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对结果有一种天然的淡定。明白草有荣枯,花开花落,月有圆缺,春耕秋收,该做什么做什么,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