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和我年纪相仿。
她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白色蕾丝吊带配着一条黑色超短裙,脚上是一双镶钻高跟凉皮鞋。
再看看我,格子衬衣牛仔裤,一双天蓝色帆布鞋,已经洗的有些泛白。对比之下,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灰姑娘,自惭形秽。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依旧低下头,趴在腿上的背包上装睡起来,她这样子无非是想笑话我吧,反正不理她就是了。
“哎?怎么不说话呢?”她弯下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晚上的,呆着干嘛?不怕色狼来呀!”
一股香水甜甜的味道飘进鼻子,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赌气道:“你管得着吗?”
“切,给你鼻子还上脸了是吧!”她一把把我给拽起来,“听你口音是北方的吧,难怪说话这么呛,走吧!”
“去哪儿?”我一只胳膊被她拽着,另一只手只好拎着有些发沉的背包,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使劲往后退,来路不明,万一是个人贩子怎么办?
“去我租房,借你睡一晚。”她说完瞟了一眼四周,“这里可不比天河治安好,你要觉得外面比我那安全,你就睡大街上吧,我还懒得理你呢!”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停下的出租车上下来几个男的,一看到我们就吹着口哨东倒西歪的跑过来,嘴里还喊着:“靓妹来,哥陪你玩玩,保证让你爽到管我叫亲爸!”
我一看这架势吓得连连后退,她拉着我就跑,“还愣着干嘛呢!”
她租的房子就在二十米开外的小区里。
等到上了五楼,进了房间,听到她把门“啪”的一关,我才来得及喘气,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似乎马上就要蹦到胸腔外面来了。
等缓过劲来,我才向她说了声谢谢,她摆了摆手没说话,从饮水机下面取出两个杯子,倒了水,一杯给我,一杯她自己拿着,坐在半米高的窗台上喝起来。
我这才打量起这间房子,她租的是一间单身公寓,一张床,下面一字摆开五六双鞋子,或高跟或平底,一个简易衣柜,一套沙发,一张玻璃茶几,窗台上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洗手间和厨房单独隔成小间,屋中间的欧式吊灯把浅色的地板砖照得雪亮。
这样一间房虽然面积不大,一个人住也算是奢侈了,房租起码也得五六百,差不多等于我半个月的工资。
“房租多少啊?”我问到。
“1500。”她笑着回道,“不过不用我付钱。”说完她把大灯关了,开了壁灯,柔光使得房间变得温馨起来。
她伸手把窗帘一拉,说道:“你和我挤一张床,凑合睡一晚上吧。”
“啊,不用了。”我连忙往沙发上一坐摆摆手,“我睡沙发就行了。”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和别人睡同一张床的时候,如果踢到或是挤到她,未免太难为情。
如果妈妈知道我沦落到睡沙发的地步,一定会心酸的掉眼泪,但她不知道,这比起睡大街舒服多了,也安全多了。
“好吧,随你。”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我冲个凉,你要瞌睡的紧就先睡,要么就等我冲好了你再冲。”
我点点头,起初还强打精神坐着,但后来实在太困,一头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哗啦”一声,接着有强光照在脸上,眼被刺的睁不开,我连忙用手挡住,几秒钟之后才发现是窗外的阳光正对着我。
看样子不早了,我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她正坐在窗台边的小椅子上,对着镜子往脸上贴面膜。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叫我小尘就可以了,你呢?”我反问,住了一个晚上,居然还是别人先问自己,怎么连这点礼貌都忘了,是不是我真的给吓傻了?
“楠楠,我家是陇西的,你也是吧。”她用的是陈述而非疑问,这让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她以前认识我?
“废话,你以为自己普通话很好吗?一听口音就知道了,要不是老乡,鬼才帮你呢!”她贴好面膜,转过头来瞪着我。
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一刻,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顾虑都化为乌有,一股暖流在心底油然而生。
老乡,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字眼,却包含了太多的情愫,感动,亲切,高兴,激动,似乎都不能形容,又似乎都可以包括。
也许因为是老乡,也许是因为同龄,彼此的防备卸了下来。我们诉说着各自的经历,或感慨或叹息,很快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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