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深山里独居的老太太|写在妇女节

因为工作缘故,我住到了一个小山村里。这个村子隶属于县域最南的一个乡镇之一,西南方向隔一条河是本市的另外一个县,东南方向隔一座大山就是另外一个省了。这里山大沟深,异常偏远,交通不便,人烟稀少。虽然气候、植被等自然环境真的很好,但人们的生存环境客观地说还是挺艰难的。当然这里的人们经济收入还算可观(一部分家庭靠种植烤烟等经济作物致富,其他家庭夜主要靠外出务工致富),住宅建设装修质量绝对过硬。

村子位于半山腰,上是望不到的顶的大山,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这个村子虽地域跨度大,但人口很少,只有五十多户人家,一百六十多口人。

我由于刚到村里没多久,身心一时半会难以适应,连日来情绪非常低落。

那天晚上吃完饭,实在闲得无聊,我就一个人去村文化体育广场打篮球。村里人本来很少,再加上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没有半个人影在公共场合活动,看起来添置没多久的各种健身设施都被冷落闲置着。

夜风呼啸,山野漆黑,颇感害怕。打了一会,突然从黑暗里冒出来一个人影,缓缓向我走来,并向我搭话。刚看到人影,我着实吓了一跳,但很快平静了下来。

来着是个老太太,身材矮小,穿着厚厚的棉袄,灯光下看起来非常衰弱、苍老,应该七十多岁了,后来交谈得知还差两岁七十周岁。她很友好亲切地与我攀谈,嘘寒问暖,我的戒备心理很快被打消了。其实我远远地地见过她,只是没有近距离地交流过。说起来我们还是邻居,只不过相隔四五百米。她说她知道我是刚来的工作人员,初次在偏僻凄清的山里生活,怕我不习惯,难适应,见我一个人打篮球,就想来和我闲聊会,开导一下我。听完她的话,我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格外感动。在这陌生的深山老林里,在这远离故土的异乡,竟然有人能够关心我,能够理解并帮我缓解内心的孤独,我深感幸运与幸福。

我和老太太聊得非常投机,非常开心。我问她请教了很多问题,比如村庄的发源、姓氏构成、人口结构、收入来源,以及村民们的生活状况和当前面临的困难。她向我传授了很多山里生活的经验和平时应当注意的事项,比如她告诉我山里有很多野生动物一定要防着,不然会伤人。

但当我了解到她的生活状况,我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沉重。她告诉我她常年一个人生活,老伴已去世,儿子儿媳生活在另外一个自然村,孙子孙媳一家四口在城里打拼。天啦,一个近七十岁的老奶奶独自生活在这深山里,她本人难倒不害怕嘛?她的儿孙难倒不担忧嘛?平日里没有人相伴,很少有人与之说话,难倒不觉得孤独和寂寞?深山里不确定因素太多,出现紧急情况怎么办?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独自生活,饭怎么办,食材怎么来?她是自己选择独身生活还是迫于无奈?一系列问题萦绕在我心头,我想直接问她,可是又缺少必要的勇气和理由。一时间我的心里对她的处境充满了同情,对她子孙的不孝行为无比憎恶反感。我想帮助她,可是我该如何帮助呢?帮助的恰当,皆大欢喜,反之,弄巧成拙。

尽管她独自生活在深山里,生活中有各种不便,尽管我对她的处境无比同情,可是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言谈之间没有丝毫抱怨和伤感,反而满是从容和豁达,我顿时又对她充满了敬佩。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女性!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母亲!她的精神,她的境界,令人敬仰。不管由于什么原因导致她独身生活在深山里,或许她本人早已适应,早已活得超脱。年轻时为了家庭、为了子女无私的付出,年老后没有天伦之乐,以另一种方式牺牲着自我。无论主动被动,当前的她没有麻烦任何人,没有拖累任何人,想必她已做好了顺其自然走向生命尽头的决定。可是,同样做为人子,我还是想知道她的儿孙忍心让她孤独地老去、离开嘛?

我想告诉她的儿孙,纵使一千个理由,都不该让这么大年龄的老太太独自生活在深山里。别说孝心了,你们基本的良心何在?别在自私自利了,把老太太接在身边一起生活,让她体面地安度晚年、安详离开吧!

另外,面对老奶奶这种情况,我想政府也应该适当作为吧!

聊完天,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我心里五味杂陈。默默地祝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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