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这边习俗是父母都跟最小的儿子住一起,结婚以后开始分家,大儿子另立门户,父母跟着小儿子一起过活,千百年几来不曾改变。
分家后的日子奶奶过的并不顺畅,二叔媳妇天甩脸子,跟二叔吵架,逼得奶奶去城里一个工地上做饭,好几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看看自己的小孙子。村里的妇人闲了总要嚼舌根,家长里短。谁家的小孩儿又尿床了,十岁了,爹妈晚上也不知道叫醒了撒完尿在继续睡。哪家媳妇儿又跟婆婆顶嘴被丈夫和婆婆拉在墙角一起打,谁家今年挣大钱了,却还见着自己亲戚都哭穷。当然不例外的就是,我奶奶也被议论了去。连着两年走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命太硬,现如今去城里在工地做饭还勾搭别家男人,多不知羞耻。
天知道工地上都是男人,瓦工和小工女人没力气干不来也不招女人,包工头的媳妇和奶奶两个人给一大帮汉子做一日三餐。有女人在的地方总有是非。
包工头的媳妇儿抠巴巴的做饭总是稀汤寡水,大家只能抱怨,奶奶总是想要让他们吃饱一点,这年头也不缺吃,所以总是会多准备一些食材。包工头媳妇儿不乐意了,后来委婉的辞掉了奶奶,还给自己亲戚说奶奶行为不检点,让她走了,乡里乡亲一传十 十传百,传到村里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二叔怕老婆,敢怒不敢言,奶奶回来后实在呆不下去,看着他们三天两头吵架心里也难受,二叔媳妇儿不想跟奶奶住,也不想赡养她,当时分家的时候就分了一颗几十年的大白杨给了爸爸,我妈一直心里不痛快。还有爷爷在军工厂的工作那个时候可以接班,我爸说让二叔接班,他小,后来二叔接班了,老屋的宅基地也分给他。奶奶总觉得对不起我爸,我爸去接她到我家她死活不同意。
过完年奶奶回娘家,找他弟弟商量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人,媳妇儿得病走了七八年,现在想找一个老伴儿,她说现在她不想跟二儿子住,也不想去大儿子家,后来舅爷爷去打听了,那人是一个勤劳的人,家里养了几头奶牛,两个女儿都出嫁,一个儿子在县城买的房,除了逢年过节通常很少回家。
奶奶过去以后两个人一直没有领结婚证,户口也没有转,现在来讲也算是非法同居了八年。
周末奶奶会依旧骑着她的凤凰自行车买一大堆零食回来看我们,夕阳下的小路上留下的是她渐行渐远的自行车影子。
后来四年级的时候爸妈吵架,妈妈一气之下去了厦门打工,在一家大排档卖海鲜,爸爸起初在家里打零工照看我跟妹妹。那时候家里没有座机,妈妈打电话总是打到隔壁的五奶奶家,然后喊我们接电话,每每接通电话就哭了,每次都要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们在这头哭,妈妈在那头哭,五奶奶就劝说我们,你妈妈也想你们,等到过年她就回家了,你们一哭她也难过,她就没法挣钱早早回来了。后来爸爸也去厦门了,他们和好了。
爸爸把我安排在二叔家,家里的四亩地给二叔种,妹妹安排在外婆家。我在二叔家住了几个月就不想呆了,二叔每周回家一次,二妈不喜欢做饭总吃剩饭,而且脾气不好。二叔有个儿子还没上学但是很调皮总欺负我,他们家有一只大黑狗,很凶,我怕狗,但是弟弟总放狗吓唬我,二妈从来不说他。后来我就跟爸爸说我不想呆在二叔家,我要回自己家,爸爸说你要听话,你一个人这么小怎么能行呢,后来爸爸说他想想办法,然后就把我交给奶奶了。
奶奶骑着她的凤凰自行车来接我,我坐在后座上袋子里提着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