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孩子气的神。
这原本是一位母亲形容她的宝贝,而我用来形容你。
阿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神圣无可取代。
然而,我不是荣迷。
我可能很少很少去你的贴吧,我从来不会加有关你的群。我不会和你的各位粉丝讨论诸如“老哥现在在做什么”的话题,或是单纯去分享一句“今晚去KTV,点了哥哥的歌”和“今晚梦到了哥哥,心好痛”。
因为我不是荣迷。
我听你的歌,一首一首地听,一首一首地学,琢磨你的唱法,琢磨你的“荣腔”,想象你在唱歌时候的感情,想着你的每一滴眼泪和每一朵微笑。
我看你的电影,我看《烟飞烟灭》,和老师讨论你的青涩的导演,我告诉老师我认为你哪里处理的不好,哪里如果怎样做也许效果会更不错。我不会袒护你,我不会说,你是天才,你怎样都是对的。
我听你的声音,仔细地听着它随着岁月而慢慢的变化。你的声线优美,唱功很好,唱法经得起推敲。你是天生的歌手,但从未因天赋而放弃刻苦和努力。
只是你不在,若你肯回来,你的歌到现在依然可以流行。10年前的歌,20年前的歌,现在听来依然不过时,你在音乐上的审美令人惊异。
我知道你累了,我听你的《Love Like Magic》听出了你的力不从心。尽管那时你的容颜俊美如一,令人动心不已,意乱情迷。
我和其他人分享你的歌声,介绍你给不认识你的人,我不会说“不知道张国荣的人真是无知,你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我不会指责批评你的人,我认为你完全容得下批评,以及没有恶意的调侃——我会有朋友拿你开善意的玩笑,那又怎样呢?我不会正义或哀戚地说“你可以拿任何人开玩笑,但他不能”,我不会。
毕竟,我不是荣迷。
我不会拿你和别人比较,在别人做比较的时候,也许会说有论据的观点,但不会攻击他人。我也不会拿你和别人的作品比较,你的作品就是你的作品,有我喜欢和不喜欢的,但都是你喜欢的。
我从不在人前唤你“哥哥”,因这两个字被太多人称呼,我只叫你Bobbie或阿荣,在多人的时候,我会直呼你的名字,对你,也对不是你的粉丝的人,多一点尊重。
我只在身旁无人的时候,唤你“哥哥”,因你说,这是你最爱的称呼。
因为,我不是荣迷啊。
我会去有你的相册里看相片,在下面圈你,我知道你会看到,你那么爱美又怕老,会期盼这里有人记得你——你再也不会老了。我会不定期地发你的美丽的图,会呼唤你,总有一声,是你听得见的。
你还会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抚一抚头发,微微地笑,鼻子上现出妩媚的小皱纹。你还会像以前一样,早起,喝早茶,放一盆花儿在阳台,然后读书。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偶尔发个小脾气,之后又急惶惶地道歉,你撒起娇来像个小孩子,任何人都会给你最大的容忍。
你会渴望地看着人间,你在等着有人把你领回去。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要靠爱和精神鼓励活着。
我会和你对话,你的灵魂不灭而自由,你会听到。
你没有离开这世界,你只不过是离开了人间而已。你依然和我们分享着这时间和空间,以不同的生命形式——你怎舍得抛下呢?
我曾问过很多人,我为何不是一个臆想症患者(我是很严肃的),那样,也许我能见到我幻想中的一切,我可以见到任意我想见的人,我会拥有一个他人不能感知也无法理解的世界,那个世界会有你。
可是我终究不是,我整日思念和企盼,但我依然不能拥有那个世界。我依然清醒地在这里,我能分辨你,和我生命的其他部分的区别。
如果这样,那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看到了你,就能够告知自己,这是真实的,对吗?
何以分清真实和虚假啊。你生活于此时如此真实,可我依然不可得,你也郁郁不得,不然何以去寻找另一个自己。
丢下最爱你的我们,和最爱我们的你。
除非你确信,终究会有人找到你。
你在这一天,像一个小孩子讲了个蹩脚的笑话,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你给我们开了个大玩笑,自己躲在云朵后面,为自己恶作剧得逞而哈哈大笑。
只是要找到你,抓住你说“你的玩笑开够啦!”,谈何容易啊。
是的,我会想这些。会仔细地、用心地想。
我可以随便想这些。
因为,我不是荣迷。
我不会人见人说《霸王别姬》看哭了几次——生命的不可承受的重量、命运的不可逆转的强大,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避免经常看到这部电影,沉痛压抑却不可言,内心极其郁结却哭不出来。我不会说程蝶衣就是你,张国荣,程蝶衣,多么好区分啊,为何有那么多人声称分不清呢?蝶衣空有个美丽的名字,张国荣,比程蝶衣,豁达得多、宽容得多、美好得多。
我不会发一张你的代表作的照片,说这就是你的宿命——这只是你的作品,代表着你巅峰时期的成就,何以成了你的宿命?我不会不厌其烦地对那些只看过影片简介、剧照和影评(也许影评都不会看)的人解释:张国荣没有人戏不分,人戏不分的是观众。
对不起,我不是荣迷
我会因为你而喜欢一首诗,只因那诗里凑巧有你的名字。我会受你的影响去改变我的生活方式,但我不会把我变成你。
当然,即使想要变成你,也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吧。
你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拥抱的神奇力量,不是因为你的容颜,亦不是巨星的身份——大概是你身上散发出的真、善、美的气息,你那样纯洁的眼神,我只曾经在小孩子、一个诗人、一个哲学家和一个浪漫主义者的眼睛里看到过。
我异常憎恶那些将你作为旗号陈述性向论的人。爱没有错,只要是爱一个人,无论性别取向,都值得尊重。但是过分的敏感和偏激让人心生厌倦和恐惧。你从未如此,而一直坦然处之,有时候太过自信反而是自卑。平淡,是最好的自信。
我如此爱你,却终究未嫉妒唐先生。
因为我知道,他能够做到的,我做不到。
若是爱到这层面上,令他人诚心诚意的羡慕和祝福,大概真的是很少、很少有人做到吧。
我承认我没有办法诚心诚意地作为一个粉丝来爱你。
谁叫,我不是荣迷呢?
我看过你少年时的照片,那时候你尚有点卷发,英挺的鼻子,眉眼里神采飞扬。你那时就懂得做一名绅士,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一个好大的领结,打扮得一丝不苟,笑容还有些青涩。
我看过你中年时的照片,那时候你打扮的很随意了,还执意蓄起了胡须。你偶尔会把头发梳到后边,或者就让它随意垂下来,无论怎样都有无数魅力。
你的眼神一成不变。
你在接触到你喜欢的人和事的时候,眼里闪着光,即是隔着厚厚的胶片,隔着数载岁月,依然清晰可见。
回想起《达摩流浪者》里的那句: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你在彼岸,花开遍地。我读书和旅行,想要走过你走过的路,或者,替你完成你尚未走完的路。
我沿着你的轨迹行走,寻觅你一直期许的地方,也许就在某一潺潺流水处,古井青苔旁,还会有石板的街道、红砖青瓦、啁啾的鸟儿、吃花瓣的小鹿、绿得沁人心脾的草木,我在一个转弯处,遇见你。
我总会找到你。
四季都是你最美的季节,你会盛开,一树一树的繁华。
我会去做这些。
是啊,没错。我不是荣迷。
最后,阿荣,是对你说的。
如果,这个世界向你承诺,若你归来,不会再有欺骗伤害,不会再有流言蜚语,不会再有谩骂偷拍。你会不会回来?
如果,这个世界向你承诺,若你归来,不会再有恶意揣测,你的艺术会被公正地对待,你会作为艺术家一样地活着,你的隐私会被保护,没有人会去打扰你和你的挚爱。你会不会回来?
你会不会对这个你曾深深爱过的世界,依然保持着悲悯和宽容;你会不会给这个你曾经深深留恋过却无限绝望的世界,多一次机会?
如果我们当初多珍惜你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我记得我看过你的一张照片,笑容极其纯真,那是我见过你笑的最灿烂、最美丽的时候。阳光很好,你肆无忌惮地大笑,把忧郁抛在脑后。时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笑容。
我多希望,你永远这样大笑下去。
你不再是你,时光不再是时光。
“走吧,孩子
与一个精灵手牵着手,去往那荒野和河流
这个世上哭声太多,你不懂”
——叶芝《人间的孩子》
阿荣,今天如往常一样地吻你。今天和另外的364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等你一起吃早餐,什么时候回来?
我从未绝望过,因为我坚信在途中,我会遇见你。
我孩子气的神,你要快乐,好好生活。
尽管,我不是荣迷。